在李孟羲那个世界,有一个关于意大利的笑话。 是说,意大利军队在二战出了名的废柴,其投降速度之快,让盟军都来不及安排。 人手不够,没有人手去管理俘虏,被迫,盟军便让意大利军队的军官,自己管理俘虏。 如今,关羽让俘虏自己去涿州请降,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都不接受俘虏,也不管,让人家自己个去投降,管杀不管埋啊,有些不负责任。 可如此不负责任之举,则是最仗义之和有气魄的行为。 古人重诺,一诺千金。 关羽答应了绝不为难投降的黄巾众人,而黄巾头目也答应了涿州请降,而且两下击掌为誓。 关羽必然不会违诺,黄巾头目虽是草莽人物,亦不会违诺。 此为君子之约。 好一个关云长,一兵不费,一点行程未耽误,便轻易让黄巾自己去涿州,省事极了。 如今涿郡地界,按脚程,若是当日兵败之后,一刻不停的逃,此时逃的最远的溃兵,已逃出涿郡。 而星散于涿州四境的黄巾,境况不一而足。 强者落草为寇,劫掠一方;弱者且战且走,如无根之萍;再弱者,缺食少穿,行将覆灭。 黄巾数万之众,老弱妇孺都有,这其中,青壮之人勇力体力皆有,无论如何,能有求活之可能。 可流民之中,不知有多少生存能力堪忧的孩童。 李孟羲于流民之中,见了很多饿的皮包骨头的小孩子,因此于心不忍,觉得既然有点余力,何不顺手施救。 又何止有余力,刘关张数百兵马,武力雄踞一县,能为之事可太多了。 因此,便夺豪强之粮,再用于招抚之用。 天下余处不知,但涿郡黄巾,当不至尽为饿殍,涿郡黄巾,能活者多矣。 关羽朝南而行,在其前二三十里处,于容城县,蠡县,易县,三县交接之三不管地带。 何为三不管地带,为何县与县相交之处,又是三不管地带。 这其实,郡县之划分,便是因为山川地势的阻隔,而分划一个个行政地域。 地域交汇之处,便是天然交通不便或是环境复杂不利开发的地带,因此人烟普遍稀少。 这便是先有三不管之地之地理形势,而后成为郡县隔分之处,而不是因为郡县划分,而成为三不管地带。 河、山隔间,荒林野滩之地,一大股黄巾在此聚集。 此部黄巾,有兵有马,人马三两千人,一路逃至此地,攻掠沿途村落,粮食倒不至于太过缺乏。 又恰好碰到当地土匪山寨,当下入伙。 黄巾残兵和土匪两下一合,频繁出而夺掠,隐约又有坐大之势。 虽说,此部黄巾粮草不缺,境况比他部好了不知多少。 但此部黄巾中的老弱妇孺并没有因为辎重充沛,情况好上多少。 小小的山寨,塞了两三千人,到处都是人捱人挤的。 纵然只是一个干净点的地方,也早被身强力壮的人抢去了。 一对哥俩儿,被挤到了臭气熏天的茅坑边,靠木栅栏依偎着。 为何要说这哥俩。 因为这哥俩,也是爹妈死了,剩下无依无靠的两个孩子。 年龄大的那个,被人打断了腿,脸色苍白眼睛发黄满眼混浊,病的要死。 他哥俩依偎在一起,没人管他哥俩,怕是死了,死在茅坑边,别人几天都发现不了。 哥俩大的那个,年龄也是八九岁,小的那个,年龄也是三四岁,小的那个,也喊大的那个喊二哥。 几乎,是和李孟羲兄弟两个,曾经一模一样的境况。 “二哥你还疼不疼?”
小的那个,小男孩儿吸溜着鼻涕蹲在地上,啃着手指,一脸的关切。 断腿的那个少年,浑身冷汗淋漓,脸色苍白至极,他费力的抬手,摸了摸小弟脑袋,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把小弟搂在怀中,艰难的捱过难捱的漫长的每一秒。 不知何时,不知过了多久,被打断腿的少年,疼得快晕过去了。 着甲的黄巾军卒抬着一只陶翁走进了营寨,这意味着开饭了。 黄巾军军纪涣散,没有一个个排队的概念。 如同饿急了的恶狗,整个营寨的黄巾军一哄而上向前挤去。 年龄小的那个,也早就饿坏了,小孩子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对他来说,吃东西是最重要的事之一了。 看别人都冲上去了,弟弟慌忙把背篓卸载地上,从中拿出了两个竹筒。 “二哥,咱也快去!”
要把竹筒塞给二哥,弟弟的手停在了半途。 弟弟看了一眼二哥的右腿,二哥这个样子不便起身。 不再言语,不等哥哥扶着木桩招站了起来,三四岁的弟弟便拿起了两个竹筒朝人堆里挤去。 盛装麦粥的陶瓮并不大,就算是装满的一瓮,均分到每个人也只有少少的一勺。 负责分粥的黄巾军伙夫满脸横肉,过于混乱的挤向陶瓮的吵闹人群让他厌烦,伙夫举起木勺,狠命的朝一只只要伸向瓮中的手砸去。 和饥饿相比,被砸两下手就算不得什么了。 人们乱作一团相互拥挤推搡着争抢。 这一幕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兄弟两个中的弟弟还是个小孩子,体格和力量都处于弱势,弟弟拿着竹筒拼命想往里挤,别人一下便把他推了出来。 他没爹没娘,大人没在身边,谁都可以欺负他们两下。 弟弟踩到了一个人的脚,惹怒了对方,“混账!”
,对方怒骂,一个巴掌瞬间便落了下来。 耳光声很清脆。 弟弟被打了,断腿少年愤怒,他扶住木桩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用力,负创的右腿突然的剧痛,却让他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少年目中赤红,怒火中烧,也不得不颓然放弃。 去抢饭的弟弟有些沮丧的抱着竹筒回来了。 最弱小的弟弟果然是最后才挤到前边的人。 等弟弟终于挤到时,陶瓮中麦粥已经只剩薄薄的一层底了。 小心翼翼的用手捧着竹筒一瘸一拐的回来,弟弟像是抱着宝物一样,他嘿嘿傻笑着,双手把竹筒捧给哥哥。 至于另一个竹筒,已经在拥挤中被人踩坏了。 九岁少年眼睛有些湿润,弟弟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印在脸上。 “哥,吃啊。”
看二哥无动于衷,弟弟把竹筒举得更高,更靠近二哥嘴边。 少年有些动容,他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弟弟被别人打肿了脸颊,“疼吗?”
“二哥,吃啊!”
弟弟嘿嘿的笑着,他举着竹筒,催促着哥哥快点吃东西。他一点不觉得被打一巴掌算的上什么事,他似乎并不感觉到疼,并且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