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性子直率的妇人姓周,应她的要求,良玉便唤她一声“周婶”与李婶闲聊了一会儿,良玉知道了许多东西。比如这条街的十二户人家,除了李婆婆一家、严姐姐一家、周婶一家还有住在她旁边的姜夫人一家是在这条街住了许久的人家,其他八户人家都是后面买过来的,像前面良玉拜访过的四户主人家是年轻男子的一样,都是在县学里求学的。知道还未谋面的四户街邻,也俱是县学里求学的学子后,良玉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可大大节省了精力。辞别周婶,走流程一样拜访了那四位未谋面的街邻后,便只剩下姜夫人了。良玉揉了揉自己有些笑僵了的脸,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端上笑脸,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扣扣。”
“谁啊?”
是姜夫人的声音。姜夫人开了门,见是良玉,笑道:“是你啊!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良玉递上自己准备的糕点,点头向姜夫人见礼,“大姐好,那日匆忙,忘了与你介绍自己,我姓苏,名良玉,今天搬过来了,所以来与大姐您见个礼,也没什么好带的,小小一盒糕点,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实在太客气,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还要你来与我糕点,快进来喝杯茶吧!”
良玉这一次没有拒绝,随着姜夫人进了院中。姜夫人的院子很大,但装饰的很用心,一点不显空旷,院子里种了一株像藤萝一样蓝紫色植物,灰褐色的枝蔓如龙蛇般蜿蜒缠绕着一面院墙,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指头,隐隐攀附上了墙头,灿若云霞。姜夫人见良玉看那花看得入了神,轻笑道:“那是我家夫君种的,从野外挖回来的不知名的花,看着好看,但是却也难打理,一段时间不给它剪枝,便要往院中其他地方伸延。我一直想要将它从院子里挪走,另栽种些花草,但我夫君独爱它茂盛的生命力,说有一种野性的美,便给它留了下来。”
良玉点了点头,道:“真美!夫人的院子看着像是一幅画一样,这一面花墙,别具韵味,在这样的院子里住着,难怪夫人的气质这样好。”
姜夫人听了,笑意从唇角漫出,“你可真会哄人开心,进门时还叫我大姐,这会子怎么又叫夫人了呢?”
“进了这院子,我觉得还是尊称夫人较为符合您的气质,叫大姐似乎将你拉入了凡尘一样,不合适。”
“哈哈哈……你这女娃好一张会哄人的嘴,怕是要招惹得一众年轻男娃娃的心哦。”
姜夫人一身安静的气质忽然不见了,脸上的神色灵动不已,“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张会哄人开心的嘴,以后多来找我聊聊天。”
良玉被姜夫人的突然转变惊到了,有些没反应过来,“夫,夫人……”不等良玉说完,姜夫人抢白道:“叫什么夫人,我夫君姓姜,叫我姜婶子,我女儿可比你要大一些,给我生的外孙都能跑了。”
“额,好,好。”
良玉感觉到,这是一个自己招架不住的人。果然,姜夫人问了她一句一般人不会问的话,“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自己独自出来买房子住,你夫君呢?”
“额,我与我夫君和离了。”
良玉擦了擦汗,这位夫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莫名有些心慌,怎么回事儿。“和离了?和离了你怎么还梳着已嫁的妇人头?”
姜夫人也没想到自己问了个这么尴尬的问题。“额,我忘了,我也不会。”
良玉还真没注意这茬儿,不知道还有和离后要换发型的说法。“不会啊,没关系,我帮你重新梳,来,跟我进内屋去。”
姜夫人为了弥补自己前面的失礼,很是热情的要帮良玉重新梳头。良玉就莫名奇妙、混混沌沌地跟着姜夫人走了,等她醒过神来,姜夫人的手指已经穿插在她的头发间了,等姜夫人给她重新改了发型后,觉得她原先的发簪不太合适,便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找了一对银兔绞金簪插在了良玉的发髻间做点缀。良玉连忙推脱,要将簪子从头发上拔下来,“谢谢姜婶子教我重新盘发,我学会了,这发簪贵重,良玉实在担待不起。”
姜夫人拨开良玉的手,将被扯出来一些的簪子重新推进去,道:“这簪子原是我女儿未嫁人之前带的,不知怎么混在了我这妆奁里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的东西,放我这里我也用不了,给了你正好,或许便是缘分,它在我这便是等你也未可说!”
良玉发现这位姜夫人比自己还能说,但发簪她还是不能要的,这无缘无故到刚接触的邻居家拿了人家一对金簪怎么也说不过去,“婶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簪子既是婶子家已嫁女儿之物,良玉就更不能收了,婶子合该留着以慰自己思女之情才是。”
姜夫人将簪子簪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待嫁的女娃娃的样子嘛!这饰品就要有人戴它才有生气,不戴放着,久了就是破铜烂铁,这簪子给你带着,我看了比放着要宽心,你若真体谅我思念女儿的心,便多带着这对簪子来我面前晃晃!”
“可,可是……”“哎呀,没什么可是,我是喜欢你,才给你的,你若是嫌弃,那便摘下来吧,啰里吧嗦的!”
姜夫人面上带着恼气,她这话一说,良玉也不好将簪子摘下来了,只得收下,心里却觉得有些怪怪的。见良玉收下了簪子,姜夫人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又拉着良玉聊天,聊着聊着,突然又问道:“良玉,你说你和离了,怎的不回家去呢?”
良玉不乐意再跟人说自己是个奴籍,便答道:“嫁给夫君后,生了场病,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也未听夫君说起过我娘家人,想是没了吧!”
姜夫人面色似有异,感同身受的为良玉叹息了一句,“你小小年纪,竟已承受了这般多的风霜,实在是不容易啊!你那夫君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这般情况,他也与你和离?”
良玉只能继续胡扯,“没有感情了,自然不适合再在一起。”
“倒也是,女子不愁找不到体心人,与那不知体贴的人和离了,拿上些许财产,重新过日子更舒心。”
良玉尬笑,“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