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晚了，病房里的光线渐渐地变暗了，随着光线的改变，病房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乐乐是我的妹妹。”

叶森然低低的声音在偌大的病房里回荡着，“她是安君玉的女儿。她来到我家里的时候才十几岁。”

即使宁念稚之前已经从席绍礼那里知道了叶森然和乐乐的真正关系，可是，现在听到叶森然亲口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我当时很叛逆。”

叶森然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妈那时候刚离开，我爸就把安君玉带回来了。我仇视安君玉，仇视与她有关的一切。”

他当时对安君玉充满了怨恨，连带怨恨了跟她有关的一切。而乐乐当时是与她关系最密切的人，所以，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恨起了乐乐。“不管乐乐做什么，我都觉得不顺眼，处处刁难她。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自己当初很幼稚。”

乐乐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她什么都不懂，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不过是随着母亲换了一个新环境生活罢了，可是却要承受他的仇恨与愤怒。宁念稚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凝视着叶森然，听他说着久远的往事。“那时候，不管我怎么刁难她，她都对我笑脸相迎。”

叶森然感慨地，“她甜甜地叫我哥哥，让我带她去玩。”

此刻，他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乐乐小小的身影。想到当年天真乐观的乐乐，再想想如今神智不清的乐乐，他的心里堵得慌。“因为她的笑脸，我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最后也慢慢地接纳她成为家里的一员了。那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一个跟屁虫的妹妹也不错。”

宁念稚咬了咬下唇，低声地说：“那席绍礼呢？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席绍礼，过去两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又在她的脑子里浮现了。她强忍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来的恐惧，直直地凝视着叶森然。“我和席绍礼是同学。”

叶森然说起席绍礼的时候，心里一阵难受，“他以前经常到我家里玩，一来二去的，就和乐乐熟悉起来了，后来甚至背着我们大家和乐乐恋爱了。”

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她甚至觉得那些事情好像上辈子的一样遥远了。“你们反对他和乐乐在一起？”

宁念稚猜测地说。“嗯。”

叶森然沉声回答，继续说：“当时乐乐的年纪小，还没有成年，而我和席绍礼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他们两个的年龄相差不小，加上席绍礼身边的女人一直都没有断过，大家都认定了他对乐乐不是真心的。”

最起码，他当年也是这么认为的。宁念稚没有说话，她却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为了乐乐的事情，我和席绍礼吵过几次。”

叶森然苦笑着说：“后来，他答应了我们不再和乐乐来往，不过我们也渐行渐远了。”

以前他觉得自己和席绍礼三观一致，后来他才发现那不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罢了。“可是他背着你们，继续和乐乐来往，对吗？”

“嗯。”

叶森然应了一声，说：“你跟乐乐接触过，应该知道她很喜欢弹钢琴。”

宁念稚轻轻地点点头。“她当时是本市最瞩目的钢琴新星。”

叶森然说话的时候，神情变得无比的苦涩。当时的乐乐就好像小公主一样，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然而，现在的乐乐却过着几乎可以说是见不得光的生活，他的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痛。忍住心里的痛苦，他又说：“你有听乐乐说过演奏会的事情吧？”

“嗯。”

宁念稚应了一声。她总觉得那一场演奏会改变了乐乐一生的命运。“在乐乐十八岁生日当天，她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奏会。”

叶森然陷入了回忆里，他说：“为了那一场演奏会，乐乐练习了好久。她那时候一直专心为演奏会做准备，我们也都以为她断了和席绍礼的联系。”

谁知道，他们一直都私下偷偷联系。“演奏会前，乐乐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我们当时以为她的练习累了，出去散散而已。”

“她偷偷去见席绍礼了？”

宁念稚试探地说。“嗯。”

叶森然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了，他的声音也变得苦涩了，说：“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都出去找她，但是，我们都没有找到她。最后，我找到席绍礼，才发现席绍礼也没有见到她。”

宁念稚的心头一紧，她知道乐乐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出事了。“她原本和席绍礼约了见面，不过，席绍礼被别的事情耽搁了，错过了赴约的时间。”

叶森然的神情愈发地痛苦了，他说：“我们在找她的那段时间，她遇到了几个流氓，被……”即使叶森然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看到他那痛苦的神情，宁念稚已经猜到了乐乐遭遇了什么事情了。叶森然别过头，片刻后，他才又望着宁念稚说：“从那以后，乐乐就开始神志不清了。她经常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知道了乐乐遭遇的事情，宁念稚的心里对乐乐是充满了同情的。然而，一想到是因为乐乐的缘故她才失去了孩子，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乐乐了。“我们带乐乐去看了不少医生，不过，她的情况都没有好转。最后在无奈之下才把她送到了疗养院了。”

“你和席绍礼的仇恨也是那个时候结下的？”

“嗯。”

叶森然的目光渐渐地变得阴冷了，他说：“如果不是席绍礼，她那天晚上就不会从家里逃出去。”

如果她当时没有逃出去，她也就不会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一想到曾经乐观的乐乐变成如今这神志不清，甚至还会伤害别人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杀了席绍礼。“我知道了。”

宁念稚的声音苦涩得犹如从门缝中挤出来的，她说：“你仇恨席绍礼，认为是他把乐乐害成这样的。席绍礼仇恨你，觉得你阻止了他们来往才让乐乐受到伤害，对吗？”

叶森然没有说话，默认了宁念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