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勋欣慰地看着孙安还略显瘦弱的后背,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尚书大人,摇尾巴吃屎的狗走了,我们到里面吃酒去吧!”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盛朝旭面沉似水,勉强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对孙安说道:“三郎,别忘了腊月十八的事。”
此时换做孙世勋春风满面,轮到盛朝旭脸色铁青了,父子二人分开人群在百姓的大笑声中狼狈而去。“诸位,里面请,今日不醉不归!”
孙安招呼一声,推着孙世勋走向后堂。才到后院厅堂,孙世勋便沉声问道:“卧云山庄是怎么回事?”
孙安笑道:“二大爷稍安勿躁,先喝杯茶,我慢慢和你解释。”
“还解释个屁!”
孙世勋气得只拍轮椅,怒骂道,“你知道盛朝旭这混蛋在卧云山庄举办仪式的用意吗?反正老子绝对不去,你也不许去。”
孙良以为孙安还傻得看不透这一切,在一旁劝道:“三少爷,卧云山庄几年前就被你抵押出去了,盛朝旭肯定是买下了山庄,他是想羞辱我们孙家,这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我怎么能不明白?”
孙安推着孙世勋到桌边,一边泡茶一边说道,“这老狐狸自以为得计,我这次要让他里外不是人。”
孙世勋冷哼一声:“只怕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是你小子。”
孙安也不争论,将卧云山庄的地契拿出来递给孙世勋:“二大爷,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孙世勋眼睛瞪大,疑惑道,“卧云山庄的地契怎么还在你手里?”
孙安笑道:“二大爷你不会忘了我刚发了一笔横财吧?”
孙世勋想起来孙安那天从不夜赌城回来的事情,蹙眉道:“既然你把山庄赎回来了,为什么又让盛朝旭去山庄办事?”
“嘿嘿,这都怪他自投罗网,”孙安冷然一笑,“地契在我手里,但盛朝旭并不知道,他只是租了一个月使用,这可是场好戏呀!”
孙世勋看孙安诡异的笑容,问道:“你想做什么?”
孙安端起一杯茶递给孙世勋,笑道:“我要二叔陪我演一场戏。”
此时的盛朝旭却在自家客堂里砸了一地的茶碗,铁青着脸坐在椅子里浑身发抖,盛博小心地站在门口的角落里,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父子二人精心策划了一场羞辱孙安的计划,没想到到头来反被折辱,还被洛阳的百姓笑话,兴致勃勃地去道贺,最后灰溜溜地回到府中。不过好在请柬也当众拆开了,这一下无论在朝上还是在洛阳城,他要正式收孙安为义子的消息传开,孙家不管去还是不去,都会丢尽脸面,那一支血珊瑚总算没有白送。沉默之际,盛曼快步走来,看到地上的碎茶碗,吃了一惊,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禀告道:“父亲,弘农万丰堂和广运庄的掌柜求见。”
“不见不见!”
盛朝旭不耐烦地摆摆手,怒道,“为父不是说过吗,这些外地商客,一律不许接进家门,怎么都忘了?”
盛曼顿了一下,低头大道:“是母亲让接进来的,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盛朝旭沉声道:“弘农粮商,必是为了明年的春粮而来,这是宫里的皇粮,我再三交代,此事要公事公办,半点马虎不得,快快送客!”
“可是……”盛曼看看门外,走近桌前,对盛朝旭低声道:“母亲已经收了人家的礼……”“简直胡闹!”
盛朝旭一拍桌子,怒声道:“妇道人家,想害死我不成?”
盛曼又凑近耳边说道:“他们送来五万两银子,父亲,这可是布庄这么多年所有的收入啊!”
“什么?五……五万两?”
盛朝旭脸色大变,想不到他们会送如此大礼,犹豫了片刻,最终握着拳头摇摇头,咬牙道,“礼越重,事越大,这钱——我们不能收。”
“夫君,你怎得还是这么畏手畏脚的?”
就在此时,金氏从后堂款步走出来,端着一碗参汤放在桌上,冷笑道,“你当了快三年的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大秦的钱粮,结果连个小小的卧云山庄都买不下,你不觉得可悲吗?”
“放肆!”
盛朝旭大怒,气得脸色发紫,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我做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才得陛下器重,这有什么可悲的?”
“咯咯咯……”金氏一叠声的冷笑,看着他反问道:“陛下器重你?那怎么会在金殿上向着孙家,让孙安一个废物欺负你?”
“这……这是两码事!”
盛朝旭一甩袖子,眯着眼缓缓说道,“你们别忘了,陛下最恨贪污受贿之人,大秦强敌环伺,绝不允许有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我这么多年能坐稳户部尚书,就是因为从没收过别人的好处,哪怕是秦太师。”
金氏却冷笑一声:“这根本不是收不收的事,他们都是私下里找到我们府中,外人不知情,不管你做还是没做,陛下根本就不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太师、国舅他们怎么做的,你会不知道?”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靠山,”盛朝旭微哼一声,说道:“再说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真是又胆小又贪心!”
金氏不禁摇头一笑,叹了口气,“你要是早开窍,我们手中有百万家财,又何至于今天被孙安拿捏?”
盛朝旭浑身一震,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快去把钱退给人家,送客吧!”
“你刚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不怕卧云山庄的是被人戳穿?”
金氏盯着盛朝旭,豪不退让,冷笑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到时候丢人的可就不是孙家了,而且你还有什么颜面再去上朝?”
“这……”盛朝旭脸色大变,张口结舌。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租山庄的事情被人知道,那时候不但面子保不住,满朝同僚谁还会再相信他的为人?而且这事是针对孙家,一旦暴露,恐怕武宗也会过问,后果不堪设想。“最根本的办法,还是尽快买下卧云山庄!”
金氏看着盛朝旭,缓缓说道,“现在有五万两银子,加上租借山庄的一万两,我再卖掉一些首饰嫁妆,也能凑出七万两千两来,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夫人,我……”盛朝旭目光闪烁,现在骑虎难下,见金氏如此果决,又没有了主张。金氏凄然一笑:“若你早有决断,又何至于妾身今日卖嫁妆?甚至连那些产业,也不必苦心经营了。”
权衡再三,盛朝旭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忽然咬牙说道:“好,那就收!”
金氏大喜,款款端起参汤轻笑道:“无毒不丈夫,你早该如此了。”
盛朝旭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仿佛被冲破一条缺口的河堤,再也拦截不住,压抑多年的欲望泛滥开来。“今后接待外客的事情都交给你安排,”他颤抖着喝了一口汤,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嘶哑:“我不但要买卧云山庄,还要把孙家所有的产业都买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