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的神情猛的一僵，装做不经意的转过头问道：“陈大哥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哪有说世子爷好些了吗？”

“我明明说的是世子爷好了吗？真的，这么久还在路上巡视，一直都没有来徐州府城，多半是在沿途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吧。”

陈掌柜仔细的看着李掌柜，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李掌柜被他看的紧张不已，四处飘散不敢与陈掌柜对视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陈掌柜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小李子，你就别骗我了，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掌柜心急如焚，连压箱底的“小李子”这个称呼都用出来了，可见其心情。李掌柜被他那明悟的眼神看的心虚，忍不住偏着头去躲，却被陈掌柜紧紧扯住。“小李子，你就快些告诉我吧，你一直跟世子爷手下的人保有联络，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且你刚刚说漏嘴了是吧？世子爷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他伤的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李掌柜垂着眸子缄默不言，引的陈掌柜越发焦急，“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

“陈大哥……”李掌柜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追问呢，不是说好了只是安心守护小姐喜欢的这家书铺吗？”

“你既然喜欢呆在书铺，那就日常打点些书本杂事就好，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的，你又何必追问呢？”

陈掌柜从李掌柜这番劝慰的话里听出隐含的答案。既然李掌柜能这么说，那就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不太好的意思了。不然他大可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说清楚，根本没必要瞒着他，所以可见此行凶险。“可世子爷是小姐唯一的骨血，也是江家留在这世间最后的血脉，我身为江家家仆，又怎么能够不操心主子的事呢？”

李掌柜：“……”“是不是京城里那个毒妇？！”

陈掌柜怒气更深。李掌柜无力的点点头，“是她，圣上已经处罚过了，连一心吃喝玩乐的王爷也没放过，一并禁足半年。”

“那世子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干脆就一起说明白了吧，我承受得住。”

李掌柜仔细查看陈掌柜的面色，见他脸色浮白，又隐隐有些发青，心中有些懊悔，恨不得倒头扇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能说漏嘴呢？都瞒了这么些天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说漏嘴。难不成今儿天气太热，给他脑子都热傻了吗？李掌柜走到桌前去给陈掌柜倒了一杯凉茶，“陈大哥，你先喝口凉茶，凌晨在井里冰过的，喝了好下下火气。”

陈掌柜接过凉茶，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将杯子倒扣在桌上，面色咄咄的看着李掌柜，“行了，茶也喝了，你就别找借口，老老实实说吧。”

李掌柜：“……”“好吧，其实就是世子爷才出京城不远，就在商州遭受伏击，他一时不察中了奸人的毒计。”

“所以受了点……重伤，至今仍在驿站休养。”

陈掌柜面色更加灰败了，“世子爷可是定国将军，年纪轻轻的少年英雄，能够伤到他的本就少有，更何况还是重伤……”“所以那个毒妇定然是下了死手，可圣上竟然只是罚那对夫妇禁足！”

“禁足能有什么用？！该出该进的不也一样拦不住？！”

李掌柜上前又倒了杯凉茶，劝慰道：“圣上的态度总是好的，就怕连个态度也没有呢。”

“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罚，能找个由头足都不错了。那毒妇虽不是世子爷的亲母，但定王可是世子爷的亲父啊。”

“圣上如若真的重罚，依照本朝律例，谋害将军和世子爷那可是抄家的罪。如果真的用了这个由头，那就不是在为世子爷好，而是在害他了。”

陈掌柜沉默了，他也明白那个意思，只是过不了他心底那关。凭什么？凭什么世子爷就要受这种委屈？亲生父亲成日里挥霍钱财，花天酒地。就连娶她的生母也是为了那六船的嫁妆银，根本就不是爱她。害得他母亲生下他没几年就缠绵病榻，气死了。死后不久，混账成王又取了新的继妇殷氏。那殷氏不是个好的，成日里没事找事，见天的磋磨年纪尚小的燕飞京，把他逼得小小年纪就去了军营。陈掌柜气的狠啊，可他当时只是一个守着江家仅剩不多家业得奴仆，他还要好好打理这好些江氏的田产铺面，只为了日后交给小主子才是。更何况京中的事他没那个身份也没那个资格去插手，只能在远处默默祈祷。有没有用他不知道，但是还是小少年的燕飞京就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黄沙漫天的地方吃苦。一去就是好些年，中途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每次回来最长也就呆半年，然后又义无反顾的投身边疆。那时候的燕飞京还是个小小的少年啊，在少年最是喜欢玩闹的年纪，被迫扛起刀枪剑戟，被迫挥着马鞭，被迫接受着最苦的训练……只因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他只能靠自己。那会儿的定王若是稍微有些爱护他的意思，他都不会走投无路去投军。若是他的父王能够稍稍念他两句，稍稍关怀他几句，他又怎会每次回来在京中待不到半年？京城的繁华岂是黄沙漫天的边疆可以比拟的？可少年燕飞京并不留恋这景朝最繁荣昌盛的地方，因为那里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关心他。陈掌柜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那我们可以去看世子爷吗？”

李掌柜神色为难，“陈大哥，你……”陈掌柜闭了闭眼，叹口气，“是我说废话了，我们又怎么能去……”“那驿站既然严防死守，我们去了岂不是又给贼人可趁之机？是我糊涂了……”李掌柜摇摇头，“陈大哥，你这也是关心则乱，我明白你是好心的。”

“而且你也要信世子爷，他可是年纪轻轻就封了定国将军的人，日后还要大把享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