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眨眼过去，又到了放暑假的日子，明月考上了京都大学的服装设计系，全家人都为她高兴。李小春激动地哭了起来，蹲在地上，跟个孩子似地哭的“呜呜呜”的，把苏为民给急坏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呀？明月喜欢服装设计，你哭也没用了，她就想报考那个专业。”

“我没有怪明月的意思，我是高兴，你想想，在咱们村，不管是你家的村，还是我家的村，我女儿都是好样的。”

李小春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大学生呢，而且还是京都大学，要放在咱村里，多有面儿的事？”

婆娘的话让苏为民松了口气，还以为女儿没听她的生气了呢？她想要女儿做一名人民教师，女儿没听，说她喜欢服装设计。母女俩为这事别扭了好几天，女儿偷偷摸摸报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欺负他们没读书，文化不高，志愿填报都没跟他们商量。“高兴就高兴，哭的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苏为民埋怨归埋怨，还是去水房打了水来给婆娘，“擦把脸，往后孩子们给你长脸，可不许再嚎了，没出息。”

李小春接过脸盆和毛巾，拧了一把，擦了擦脸：“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会慢慢习惯。咱们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有大造化，考大学什么的根本不成问题。”

“对！”

苏为民点了根香烟，吸了一口，脸色迷醉，“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咱们家大学生可多了，从小如开始，到卫兴，涛涛，再到明月，都多少个了，的确算得上咱们村，以及整个聚洲公社的荣耀了。”

洗完脸，把毛巾搭起来，李小春拿了把蒲扇扇着：“那可不，咱家的老祖宗也不知道在哪儿，知道了肯定得去好好拜一拜，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拜什么祖坟。”

苏卫兴不以为然地看了眼婆娘，“你要拜祖坟还不如去谢谢小如，要不是她，咱们也不可能来这京都生活。孩子们也不可能来京都读书，她多有见识，早就看清楚了，京都的教育比咱县里头要好很多。”

“你说的没错，等我明后天休息了，是得好好去谢谢小如。”

李小春又开心地笑了起来，“楼上楼下这帮子老娘们如今可羡慕咱们家了，同样的学校，咱们家出了两个大学生，而且还都是京都大学。学校里的老师们见了我都十分热情，实在是娃给他们长脸。”

明月自己倒没觉得什么，考上京都大学的服装设计，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姑姑说的，戒骄戒躁，平常心对待。考上了就考上了，没考上也别哭天抹泪，捶胸顿足，淡然处之就好。如今她就淡定面对一切，不沾沾自喜，也不骄傲自满，跟平日里一样，没事在家看书，要不去逛图书馆。顾一红很崇拜她，天天跟她腻歪在一起，连读书都变得勤奋了不少，可把严桦给高兴坏了。严家老两口的事顾老爷子和田老爷子一直在奔走，估计下半年就该回来了。远在聚成县十三里农场的严家老两口接到消息，高兴的不得了。也让苏家老两口赶紧找人活动，争取早点回京都去。还让秦杨的父母也找人疏通疏通关系，赶紧回原籍。秦北淮并没有太在意：“回不回原籍都没什么区别，我女儿在这里上班呢，我们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怎么办。”

说的也是，严老爷子也没再劝，这种事也没法一直劝，提一提就算了，每个人情况不同，选择自然不同。此刻的村里，苏凤跟往常一样喂好了猪，关门睡觉。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感觉最近村里对她的管制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放松了不少。她前几天跟大队长说要去县里，大队长批准了，也没让她去公社做登记。这一试探，让她看到了希望，她很想走出村里，去京都。苏如能去，为什么她不能去？这辈子她就要跟苏如比个高低。同样都不是苏老头的孙女，为什么她能过的那么好，而她就非得要在这村子里待到老，待到死？不，她不甘心。她也想去京都，可惜手里没多少钱，又没谁领着她去，两眼一抹黑，她还真不一定找得着。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待在这地方一辈子，就这么过到老，她很不甘心。她必须要出去，一定要去京都，大城市里的人不知道她的底细，也许会有更好的际遇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是天气太热，心情烦乱，起身开门走出去吹冷风。猪圈这里根本没谁来，村里人避着她，外村人不敢打她的主意，她凶名在外。好几次有二流子来找她，都被她凶狠地打了回去。几次下来，再没人来打扰她了。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过了会儿听见后面有响动。回头一看，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冷冷地注视着她。苏凤半丝害怕都没见，反而好奇地打量着男人：“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说吧！你来找谁？”

男人一愣，几步过来，掐住苏凤的脖子：“告诉我，顾海洋家在哪儿？”

又是来找顾海洋的，苏凤哪怕被人掐着脖子，还是没有一丝惊慌：“你跟龙威是什么关系？”

“你认识龙威？”

男人慢慢地放开她，眼底露出疑惑，“你跟他什么关系？”

苏凤冷笑：“别提他，那就是个蠢货，给他把路铺好了都没办法弄死顾海洋，最后叫顾海洋把他给弄死了，不是蠢货是什么？你不会跟他一样蠢吧？”

话说完，苏凤咳嗽了几声，摸了摸被掐疼的脖子，上上下下，毫无顾忌地打量这眼前的男人。这人比龙威要壮实，没有他个子高，长的也不如他好看。瞅了几眼，她嫌弃地别开脸，一副瞧不上的神色。男人被刺激的脸色不悦：“龙威最后怎么样了？”

“不是死了就是残了，要不就是被抓去劳改了。”

苏凤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回答，而后反问，“你们难道不知道他出事了？长的那么好看一男的，被人在身上弄了两个窟窿眼儿，估计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