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惊出一身冷汗,从地毯上跳起来,生怕自己的体感出了错,快步跑到楼上,把体温计拿下来,给陆之城量了体温。39度!怕什么来什么。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苏拉欲哭无泪。“之城,之城。”
蹲在陆之城旁边,苏拉轻声叫着他的名字。陆之城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不管苏拉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苏拉急得六神无主。把家里的药箱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适合Matthew吃的儿童退烧药。顾不上这么多,苏拉硬撬开陆之城的嘴,给他喂了双倍剂量的退烧药。半个小时过去,退烧药似乎并没有效果,陆之城的体温已经升到了39。2度。苏拉已经急得要哭出来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苏拉去卫生间里装了一盆冷水,拿上毛巾,给陆之城敷在额头上。再打湿别的毛巾,不断地给陆之城擦拭着掌心和脚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拉不知道自己究竟活忙了多久,也忘了陆之城额头上的毛巾究竟换了多少回,陆之城的体温终于没有再上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苏拉觉得自己的腰几乎已经直不起来了,她半躬着身子坐在地毯上,一边缓解腰部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带来的酸痛,一边拿起手机想要打给丽丽。找到丽丽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摁下拨号键,苏拉不确定丽丽这个时候有没有在进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她怕手机铃声会影响丽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打了。刚想把手机锁屏,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把苏拉吓了一跳。看到屏幕上跳动着“Matthew”的名字,苏拉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半!一串不好的联想在苏拉的脑海里跑马灯似的转过,深呼吸了几次,苏拉强自镇定地摁下接听键:“Matthew?”
“妈妈。”
Matthew的声音很清醒,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躁。苏拉心里一紧,温柔地“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妈妈,你在哪里?你好吗?”
苏拉并不知道Matthew叫陆之城和丽丽前来救她的事情,所以Matthew三更半夜打来的这个电话更让她觉得异样:“妈妈在家,很好。Matthew怎么了,怎么不睡觉呢?”
Matthew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刚醒过来,做了个梦,睡不着了。”
“嗯?做了什么梦?”
苏拉抚着自己的额头,声音有些疲惫。但隔着电话线,Matthew并没有察觉苏拉的异样,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梦到陆叔叔出事了,满身都是血。我没有他的电话,妈妈你可不可以帮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苏拉的手突然僵住,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沙发上昏睡的陆之城,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Matthew是睡前想到陆叔叔了吗?怎么会突然梦到他呢?”
苏拉温柔地问。“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梦到,感觉很真实,惊醒过来了还是觉得很真实,所以想问一下。”
Matthew虽然年纪小,但因为从小跟在齐远的身边,耳濡目染,一直都极端冷静,并且逻辑清晰。苏拉不太相信,Matthew会单单因为一个梦选择大晚上把自己吵醒。然而她也知道,Matthew几乎不说谎,不会,也不屑。所以,Matthew说做了这个梦,她是相信的。虽然她隐隐觉得还会有其他原因,但Matthew不说,她也选择不问。苏拉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前几年毫无牵扯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灵感应?似乎血缘关系是唯一的解释了。“Matthew,现在太晚了,陆叔叔也许正在休息,现在打电话把他吵醒,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你先睡觉,妈妈答应你,天亮了就给他打电话,好吗?”
苏拉还是决定向Matthew隐瞒陆之城再次受伤的事情。“妈妈,你真的是在家吗?在我们的家吗?齐叔叔呢?”
Matthew不死心地追问了一遍。苏拉再疲倦,也知道自己的孩子话里有话了。她想了想,温柔地问道:“Matthew,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不出苏拉所料,她的话问出口,Matthew就陷入了沉默。苏拉也不说话,通过一条电话线,耐心地等着他。良久,苏拉隐隐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不知道为什么,对一直被放养的Matthew,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了深切的愧疚。“妈妈。”
Matthew突然开了口,苏拉却被惊到了,Matthew此刻冷静又强忍情绪的口气,和陆之城如出一辙:“妈妈,是我请求陆叔叔和丽丽阿姨去救你的。”
“什么!??”
苏拉瞬间懵了。自从齐远从她的别墅里离开,苏拉的心里就一直在隐隐担心着,该怎么对Matthew坦白这件事。毕竟,从Matthew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刻开始,齐远于他而言,就是最亲密的存在,陪他成长,带他认识这个世界。如今,最亲密的爱却成了最伤人的刺,苏拉酝酿了一晚上的情绪,在听到Matthew强自冷静的话语时,悉数崩坍。“Matthew,我……”苏拉不知道该跟Matthew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不管她怎么努力,仍然渐渐地有了陆之城的影子的孩子。“妈妈,你还好吗?陆叔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Matthew再一次问道。苏拉踌躇着,拿捏不准该不该告诉他。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只略有些冰冷的大手,轻轻地从她的手里把手机抽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怕,妈妈和我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