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男人声音低沉，辨不清里面有几分凌人之色。只是格外的让人心口一沉。言白抬起微微有些发白的小脸，“妈，你和高叔叔一直都这么看我的，不是吗？”

平时总是软乎乎的，脾气好的让人没办法挑刺的言白。此刻，似乎也带了几分执拗和难言的苦涩。秦柔一下都没办法接她的话。一直拉着她的小女孩却不干了，“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我抢妈妈？”

奶声奶气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在几人的微尬的气氛之中，却显得格外的尖锐。言白对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她离开高家之后，也从别的什么地方听到过，秦柔又生了个女儿。高志铭中年得女，宠的不知道有多厉害。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意意，这是姐姐。”

高志铭拉起高意的手，“怎么能这么和姐姐说话呢？听话，快叫人。”

“我不叫！不叫不叫就不叫，我又不认识她！”

高菲意叫了起来，“她挡着的路了！还要和我抢妈妈，我为什么要叫她姐姐啊？”

“意意。”

秦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听话一点……”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言白在高家，本来也没有什么存在感。离开之后，没什么牵挂。反倒让高家人的生活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以至于后来出生的高菲意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完全没有半点印象。甚至于。从来都没有人和高菲意提起过，家里其实还有言白这么一个人。“不用了。”

言白扯出一抹笑，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开心的表情，“不认识嘛，不肯叫很正常。”

秦柔没再坚持什么，“以后熟了就好了，你是姐姐，不要小妹妹计较。”

还没等言白开口说话。高菲意皱着小脸，再次重审，“她不是我姐姐，不是不是不是！”

这下，高志铭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能这么和别人说话，快，和姐姐重新说。”

高菲意哭丧着一张脸，“我不认识她就是不认识嘛，为什么非要叫姐姐啊？我要哥哥，哥哥快来，有人欺负意意，呜呜~”小女孩一哭。高志铭和秦柔立马弯腰去哄。“小孩子哭起来果然很丑。”

林夜的手在言白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不早了，回去吧，看久了容易做噩梦。”

“嗷……好。”

言白有片刻的犹豫，看了看注意力完全在高菲意身上的秦柔，从几人身侧走过，到电梯口。后面本来只是在撒娇小哭的高菲意愣了一下，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秦柔和高志铭两个一起哄都哄不住。果然，女孩子不分年龄大小，都经不住被人说丑的打击。没再看到那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声音，才感觉一直压着一口气的胸口，稍稍舒缓了一点。言白从电梯的镜面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丧。林夜就站在她身边，兰芝玉树，身姿朗朗。一想到刚才秦柔说的话。她就觉得没脸在和夜神说话。可无故坏了别人的心情。总不能什么都不说。言白低着头，斟酌了许久，“林师兄，刚才……”“认错人了？”

林夜忽然插了这么一句。言白猛地抬头，“啊？”

林夜再次开口道：“临时搭戏的？”

言白：“……不是搭戏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林夜这么一搅和。她忽然觉得和高家那些乱七八槽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了。“那是我妈，和他的丈夫，还有个……妹妹。”

其实这么说挺打脸的。毕竟人家一点也不想当她妹妹。林夜没什么好奇心的说：“中年得女，容易惯坏。”

可是这么老干部的总结一句，倒是什么画风啊？言白只能点头，干巴巴的跟着说了一个“对”字。出了电梯，两人的房间刚好在正对门。言白拿出房卡开门。手抬到一半，忽然发现林夜跟着站在了她身后。一下子压力山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林师兄没带房卡？”

林夜：“带了。”

言白更加一头雾水，“那……林师兄晚安。”

林夜：“等会儿。”

言白：“……等什么？”

林夜拿自己的房卡刷了一下，门开了，“这是我的房间。”

言白揉了揉额头，有点迷醉。刚才看的时候，发现两间房间在正对面。她就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走错，结果越慌越乱，居然直接拿自己的房卡去开夜神房间的门。简直不能更蠢。偏偏林夜适时补充道：“想进来可以直接进来。”

言白连忙倒退回自己的房间，试图解释道：“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干。”

林夜一脸正色：“我什么都没说。”

言白：“……林师兄晚安！”

说完，就赶紧打开门，闪了进去。一头扎进大床里。脑袋晕乎乎的。一开始想的都是秦柔那一家三口的画面，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就全部变成了林夜的那张脸。想着想着，就想睡了。迷迷糊糊的时候。秦柔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

言白揉着额头，坐了起来，“房间里。”

“让你来5808找我，为什么没来？”

秦柔质问出声，音调有点高，不过很快就低了下去，“算了，意意睡着了，我这便不方便，你把房间号报过来，我上来找你。”

言白一下子没说话。因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秦柔狐疑道：“他和你在一起？”

“没有。”

言白条件反射一般回答，“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也不是。”

秦柔：“那你紧张什么？”

言白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软柿子，没说两句，秦柔就就挂了电话过来她的房间。好的是高志铭没有过来。言白打开门看见秦柔，揉了揉乱嘈嘈的短发，看着对方没说话。“还不打算让我进去了是吧？”

秦柔看她这样，也有点来气，“你一走就是好几年，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难道还要怪你妹妹不认识你吗？”

言白无奈的打开门，让人进来。拿了瓶矿泉水递给秦柔。后者皱了皱眉，“我不喝这个。”

言白随手放到了桌子上，“坐吧。”

一副悉听教导的样子。秦柔坐下，看着她，“如果不是在这里碰见了，你真打算和我就断绝关系了？”

“是你赶我走的。”

言白小声说。“我、我赶你走？你自己说说为什么好好的高家容不下你？”

秦柔保养得宜的手拍在桌子上。钻戒明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生疼。“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那么多年。你知不知道我在高家站稳脚跟多花多少时间心力？言年，你怎么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偏偏要和飞扬杠上？”

“我没有。”

言白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是现在，能说出口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三个字。无力感瞬间蔓延。“你是我生的，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

秦柔对她这样的回答一点也不满意。言白想说：其实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不过秦柔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只需要言白听着，乖乖的顺从，就可以了。“我不管你这次到底怎么得罪飞扬了，你自己去道歉，放低姿态让他满意为止。”

这似乎就是结论了。言白却抬眸，看着她看了很久。秦柔硬生生的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不由得语气僵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去？”

言白很认真的回答：“是的，不愿意。”

从小到大，一直以来所有事情全部听从秦柔安排的言白，如此直接的对她说“不愿意。”

即便是那年，她和高飞扬之间的丑闻，闹的人尽皆知。仅仅是秦柔一句话。言白就默认了所有的错，被赶出高家，一个人远走，在完全陌生的城市独自生活，也没有半点怨言。可是现在。她说她不愿意。秦柔难以置信道：“难道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回高家了吗？”

言白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去。”

那个父亲不是她的父亲。哥哥也不是她的哥哥。甚至妈妈和尚不懂事的妹妹，都不欢迎她。秦柔忽然笑了，“果然是攀上高枝了！”

言白：“我……”她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秦柔忽然站起来，甩了她一个巴掌，“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要自爱！自爱一点那么难吗？林夜是什么人？你告诉我，啊？一个在娱乐圈平步青云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你巴巴的往上贴？还要脸吗？”

言白被她一巴掌甩得头晕眼花，脸颊很快肿了起来。她却扯开嘴角笑了笑，“要是能和他在一起，我还要这脸干什么？”

秦柔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顿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白笑着，眼眶却蓄满了眼泪，不肯落下，“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想要离他近一点，都怕他知道我喜欢他喜欢的都快成不治之症了。我怕他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多说一句话都怕说错了，他不喜欢我。我怕……我怎么什么都怕呢？我想离他近一点……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啊？你做你的阔太太，我做我的一场梦，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