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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纳·瑟塔尔。
一个他不喜欢,但却必须要接受的姓氏和名字。 帝国皇长孙。 一个他不稀罕,可却不可能摆脱的身份与宿命。 他是瑟塔尔皇室皇长孙,皇长子卡洛斯之子,艾纳·瑟塔尔,这一代帝国年轻一辈中最有威望且最有实力的人。 曾经。 曾经的确如此。 年纪轻轻,二十多岁,便已掌握第三能级之奥妙,异种研究院之行后,他迅速地掌握了自己的心光,并且在升华技艺上更进一步,掌握了理论上来说第四能级才能掌握的‘完全光化’。 这是太阳神鸟的核心能力,虽然需要筹备许久,而且目前只能以直线前进,但毫无疑问,完全光化的光速移动能力已经让他在同等级战斗中处于不败之地。 可倘若,同龄人的实力,就已经将自己彻彻底底地超越呢? 伊恩·银峰。 马赫迪·幽谷。 每个名字,背后都代表一个绝世天才,随便出手都能技惊四座,更有秘密潜能给所有人惊喜。 前者不仅仅比自己更快抵达第三能级,更是在自己的领地击杀了一位第四能级大恶魔,实力战绩都有保障,本人更是先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灵能持有者之一。 而后者,当初在异种研究院便已有第三能级实力,更是技压全场,一个人打倒了全泰拉年青一代,而在去往龙岛后,他的实力更是突增暴增猛增,再次出现于学识之都时,已有第四能级的强大力量! 事已至此,别说是帝国了,哪怕是泰拉纪元算上前纪元文明,古往今来所有升华者都没有这么天才的——第一骑士都没这么快呢! 说实话,这已经到了世人可以接受的极限。毕竟是第一骑士的弟子,黑太阳的继承者,还有先知师弟出谋划策,第四能级就第四能级吧,记录就在那里,总是会有人破的。 可不讲道理的就在这里了——就在不久之前,太阳之战时,幽谷骑士进阶了第五能级。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北境处理公务的艾纳已经有点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自己莫不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天上明晃晃的三个太阳告诉他,幽谷骑士和自己叔叔米卡埃尔都进阶了第五能级,而且和自己祖父阿克塞尔大战了起来,他肯定认为这是假新闻。 但居然是真的! 不仅仅如此。 幽谷骑士,和银峰伯爵……其实是同一个人! 哈哈,真他妈的,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他实在是搞不太清楚。 而接下来的什么全民洗脑,大家都变成了自己的曾祖父伊奈迦二世,而祖父和叔叔的顶座之血被伊恩·银峰带回,分别降临在自己父亲和大姑身上这些事……一个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 甚至就连艾纳自己,在极度震惊之下,也尝试性地接纳了一下自己曾祖父伊奈迦二世的人格。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枷锁被击碎了。 或许是强制性的人格不能共存?亦或是某些钢印洗脑被更强的钢印洗脑覆盖? 总之,艾纳也发现,为何祖父阿克塞尔对自己,总是会说对不起了。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洗脑了自己和其他所有皇室成员,为他们增添了一种‘性格’。 而自己承受的性格,便是‘勇敢’‘正直’与‘领头者’。 凭借自己的聪慧和伊奈迦的记忆,艾纳很快就理解,自己等人身上的洗脑,正是阿克塞尔全民洗脑这一技术的实验产物——这个皇帝,首先用自己和自己的子嗣作为试验品,确定无误后才用在全世界所有人身上。 还挺有实验精神。 对此,艾纳本人没什么感觉,反正他童年过的还算是开心,而且他也很喜欢自己这样正派的性格,和偶尔不着调,甚至带点狠辣的父亲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 而且,这种标签,无非就是祖父阿克塞尔对自己的期望,只是他的实力和技术强到足以让期望化作现实。 都是好的标签,不是吗? 唯一让艾纳有些苦恼的地方在于,他的本性,可能更像是自己的叔叔。 他很乐意当一位正直的人,但不太喜欢当领头羊。 相比起呆在皇宫和各方重地‘镇守’,他更希望在大地之上四处行走,多见见更多的人与事。 不,或许,这并不是像叔叔…… 而是所有太阳神鸟,都本能地想要更多的自由,更广袤的时空。 这并不困难——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监视艾纳,也没有人对他施加什么束缚。 作为深受信赖的皇长孙,约束艾纳的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准则,自我的定义和约束,而不是什么真正的锁链。 所以。 到了这个地步,艾纳·瑟塔尔突然发现了一件自己过去从未敢想的事情。 ——诶?我自由了?! 事已至此,帝都失去联系,自己父亲和大姑以帝都奎诺尔平原为中介线划分东西而治,其余皇室子嗣分别投奔这两位……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艾纳忽然发现,已经没人管自己(自己父亲的呼唤就忽视),也没人在意什么瑟塔尔皇室年青一代领头人了。 继承了历代太阳神鸟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他艾纳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真的需要自由吗? 答案是需要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皇长孙无法接触到,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如果真的需要皇长孙,那么随便来个官方升华者其实也差不多能解决。 可官方升华者能满世界乱跑吗? 不能。所以这个世界总是有许多问题。 可倘若是一位路过的第三能级强者,可以遇到并解决的事情就太多了。 而他也能踏踏实实地行走于这片大地,好好见识见识这个……所有长辈都深深爱着的世界。 察觉到这点后,第二天,艾纳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帝国北境堡垒少了一位皇长孙。 而帝国的广袤大地中,多了一位自由的冒险者。 “听说了吗?最近坎特博尔城那边出了一位侠盗,将那好几家粮商的仓库大门打开,分发给所有人啊!”“太阳之战和光之灾后,当季的粮食都完蛋了,粮食价格飞涨,这群粮商非说没有粮食,高价零售,还雇了好几位升华者看守……结果那侠盗一来,只见一道光闪过,那几个看门的全都昏迷倒地,大门大开,所有粮食都平价销售,老博格利更是被挂在他家店的招牌上,太解气了!”
“但他做的可不止这些——那位侠盗先生甚至还通知了上面来维稳,免得大家抢粮食导致踩踏!”
“可不是吗,假如仅仅是打倒那些黑心粮商,大家抢粮食也不一定能抢多少,而且城里面的事情可不仅仅是粮食,世道一变,什么怪东西都出现,什么邪教祭祀,走私贩子……可等到二十七集团军的人过来维稳,城里面的状况就好太多。”
“只是……那个侠盗居然能叫来集团军的人……他究竟……” “你管那么多干嘛?喝酒喝酒!”
酒馆中,一个金发,面容寻常的金发男子正端着一杯果酒微笑着听着这些街巷传闻。 每次成功解决某地的麻烦,艾纳便会改换面容,在本地的酒馆亦或是街头听本地人聊侃本地事宜。 不仅仅是满足自己内心的需求,艾纳更是会汲取本地人的抱怨和吐槽,改进自己行事的手法。 譬如说,最开始当侠盗的那几天,他就是把人打晕,东西一发就走,结果引来骚乱不说,还导致本地黑势力趁势崛起,取代了原本的富商和升华者,城内势力变幻,害的艾纳还得回去再杀一次,麻烦不谈,也给普通人带来了太多动荡。 为了汲取经验,艾纳就在本地收集信息,聆听本地居民的意见改进自己下一次行动。 当然,也不能全都听普通人的——很多人的建议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既要又要还要,你管了他们吧,他们嫌不自由,不管他们吧,他们又埋汰你居然不管。 你要谨慎的管,他们嫌你杀恶人杀的不够利索,杀的利索了,他们又怕你是不是要把他们也给杀了。 人的社会,别的条件可能都会随世而移,唯独人多这点永远不变。 而人多就代表人杂,心也杂,千百种想法思潮,根本无法琢磨。 不过艾纳在这方面有优势,他真的管理过地方事宜,所以很清楚哪些建议是自己真的想岔了,哪些建议毫无意义,一路这么学习过来,他干活就利索多了。 “看来这样做比较完善了……太阳之战,永动机宣言后,各地军团和高层升华者都开始筹备利民的政策,只要有人报告,就会有人去处理。”
轻抿一口果酒,艾纳收回注意力。不仅仅是帝国,最近这段时间,泰拉各国都被年初伊恩·银峰对全世界所有人和魔兽,准确的说,是所有智慧生命公告的‘永动机宣言’搅动。 永动机,是存在的。 而且,永动机,如若要启动,需要所有人拥有正常不被洗脑的心智,去投票给某地受承认的统治者。 这并不是非常民主自由,不过反而符合泰拉本地的政治局势,泰拉目前就是强权政治,那么永动机就以此为标准,非常因地制宜。 为此,为了争夺投票权,更好地让民众支持自己,绝大部分能理解并且能反应过来的强者,都开始注重民生,重整社会形态。 甚至,因为第五能级强者的命令,原本许多高高在上的贵族和升华者,都必须要下乡,去理解体会本地民众的问题,‘为人民服务’了。 一时间,世界好似突然变好了起来。 那么,普通人真的会因为自己的一票,就敢于对升华者不加颜色,甚至指手画脚吗? 当然也是不敢的。 归根结底,只有能够竞争的那些‘最强者’,那些第五能级才在意票数,而底下的升华者没有竞争的能力,所以反而不是很在乎。 他们更在乎的,反而是顶上的愤怒和命令。 说到底,把自己的命堵在一票上,实在是有些愚蠢了,更何况,真的把人惹火了,持有力量的人绝对不会介意一票两票什么的关系,直接会出手杀人。 永动机宣言,给予升华者和普通人的,并不是一方比一方高,并不是一方赢而一方输,不是胜负也不是上下。 而是尊重的起点。 “说起这个。”
在艾纳准备起身离开时,酒馆中的话题也转移到了另一方面。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普森家的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突然嚷嚷着要去读书学机械……他家好好铁匠的手艺不传承,非要去整这些花活,不是说会打铁就能学会机械的。”
“指不定是被之前那大人物的精神影响了……但大人物那的确是大人物,人家记忆力,砖头厚的书看一遍就会,咱们就算是提升了一点,但读起来就和狗啃泥一样,一本小册子得看七八遍,对比下来,这还读什么啊,人家聪明人读一个月比咱们一辈子都厉害。”
听到有关于伊奈迦二世后遗症的消息,艾纳不禁顿住酒杯,继续听下去。 自从所有人都从全民洗脑中走出后,的确有很多人见识到了一种更好的自己,故而奋发上进,想要读书习武,成为升华者,走上自我升华的道路。 但同样的,也有一部分人见到了自己和真正天才的差距……倒也不是说心灰意冷吧,他们早就知道和其他‘大人物’的差距,但是未曾想过会有那么大,故而干脆就摆了,不如好好生活,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同理,人们对下一代的选择,也都宽容许多——自己没希望,谁知道自己后辈的未来呢?所以很少会有现在这样在背后埋汰人想要读书成为升华者的事情。 普森家的这个小子,的确不一般。 艾纳耐心听,果然听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传言。 “假如他是真的奋发向上也就罢了,普森那老小子虽然爱喝酒,但肯定会咬牙掏钱供他读书——但大家伙都怀疑,这是那小子发梦魇呀。”
“他说,自己在睡梦中,被一个叫什么……‘先驱空间’的东西选中了,说他具备极高的机械学天赋,只是现在底子不好无法发挥。”
“他在梦里面天天做题,天天学习,已经做了好久了,可时间还是不够,进步速度不够快,必须要白天也去学习才行。”
“你听听,这哪叫事儿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梦!做梦还写作业考试,指不定是被人精神干扰了!”
听到这里,艾纳不禁眉头微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对于这些人口中的‘梦魇’和‘发病’,他有一点不同的见解。 因为,他们口中的这个‘先驱空间’,他也受到过邀请。 并且,也去过! 甚至,他还在那个先驱空间中见到了好几个‘熟人’! …… 伽珥·熙莫尔,苍天王庭大可汗的幼子,泰拉年青一代的强者,但论起辈分却算不上年青一代。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伽珥。按照年龄,大家一直拿他和瑟塔尔帝国的艾纳·瑟塔尔亦或是迦南摩尔那边的戈蓝与安法相提并论,但实际上,和他同辈的是卡洛斯与雅弗达。 这就非常尴尬了,伽珥经常在王庭遇到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比自己还大的侄子侄女。说是竞争对手吧,人家乖乖地甜甜地喊小叔叔,说不是竞争对手吧,那他难不成去找自己那些早就第三能级巅峰第四能级的哥哥姐姐比试? 也就是伽珥自己最近突破了第三能级,这才勉强追上了哥哥姐姐们的进度,不然的话,有的是他尴尬的。 不过,突破第三能级,也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老可汗病重’,诸王血回归王庭这时候,追上进度,成为理论上的达标的竞争对手,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移动王庭在隆隆轰鸣间驶过大地,绝大部分时间,它都会固定在三大平原的中央,作为苍天王庭的首都接待来自各地的商队和使节,可现在,它却如战争时期那样启动,如毫无重力那般驶过草原与沼泽。 与所有人想象的不同,苍天王庭的移动王庭,并非是一辆车,一艘战舰,亦或是一个超巨型移动都市,就像是陆龟那样,背负着王庭而行。 它本质上,是一个底座。 一个基盘。 一个…… 巨大的浮空区块。 “伽珥,老爹叫你过去。”
坐在移动王庭的边缘,伽珥原本正在注视草原的牧草如同波涛一般倒伏又腾起,被王庭掀起的风卷动的模样,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他长叹一口气:“知道了,哥。”
白发的狼耳青年有点恼怒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老东西明明知道我没机会,为什么叫我过去?想要我先被杀是不是?”
“他总得见一个。”
伽珥的哥哥,肃月大将军,贡塔熙莫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从外观上来看有点像是狼头人身的巨兽,但仔细看看,却能发现,那仅仅是毛发太多产生的错觉,他还是人类,并不是那些兽类特征取代了人类特征的兽人。 在熙莫尔王庭治理下,无论是兽人,亚人还是人类,亦或是精灵矮人妖精乃至于海裔(只要他们能找得到海),甚至就连魔兽异族都能与所有人公平地竞争,成为酋长亦或是将军。 而在熙莫尔王庭内,具体是表现的像是亚人亦或是兽人也是没什么所谓的事情,历史上,兽头大可汗也不是没有,倒不如说大家反而会格外爱戴那样与王庭图腾极其相似的大可汗。 毕竟历代大可汗长啥样,大家未必知道,可吞天白狼长什么样,那是个人都知道。 贡塔熙莫尔一直以来都很遗憾自己并不是真的兽头,而是体毛过多,而对于年龄足够当自己儿子的幼弟,他的态度也非常王庭人。 ——喜欢是很喜欢,但是越喜欢,出手越狠。 啪——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伽珥的肩膀上,骨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贡塔熙莫尔在自己弟弟恼怒的注视下哈哈大笑:“去吧去吧,老爹他现在这模样,肯定不会见我和两位大姐与四弟他们,也就你个小东西实力够弱,见了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有意见。”
“不然的话,换成是我,今天早上进去,晚上就得被决斗好几次,那可吃不消。”
“说的现在我就吃得消那样。”
颇为不爽地将自己裂开的肩胛骨拼回去,伽珥皱眉:“你们不会真的信了老东西病重吧?他指不定闹哪出呢。”
“他就算没病,虚弱也不是假的。”
贡塔缓缓道,这位大汉语气认真:“虽然同样不知道是伪装,还是真的虚弱,但既然老爹愿意把自己虚弱的一面展示给我们,那我们也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应对。”
“你就放心去吧,如果真的要对付你,我绝对全力出手。”
“这还差不多。”
听到这句话,伽珥不满的面色才稍解不愉。
真正让他不满的,其实并不是以弱者的身份参与到兄弟姐妹的竞争中,而是兄弟姐妹会对他留手,继续将其视作‘小弟’的轻视与照顾——对于熙莫尔血系来说,这是比杀了他还要恐怖的耻辱。 既然已经知晓大可汗的指令,伽珥也没有多花时间,直接朝着王庭的核心走去。 一路上,他感知到了超过十二家探子,其中绝大部分是各路狼血将军,也有一部分是他国间谍,吞世之狼的血脉让他能清晰感知到这些针对自己的窥视,不过伽珥并不在意,只是晃晃尾巴,扫掉了几个技艺不精,企图将灵能附着在自己身上的灵能者意识。 不过,这些探子和眼目,在伽珥来到王庭核心区,也就是移动王庭中央的巨型圆顶宫殿‘真王庭’中时,便都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可汗并不介意自己子嗣的内斗,甚至乐见其成,但他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大庭广众的注视下。 “阿爸。”虽然刚刚还在叫老可汗为‘老东西’,但进了内帐,伽珥还是乖巧地叫了一声阿爸,然后便感应到有一股无形的吸力以不容抗拒的势头将他吸过去。 没有抵抗,伽珥便被这股无形吸力吸到了金碧辉煌卧室中央,由各类翡翠宝石构成的床头,而仰卧在枕上的老可汗斜着眼,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啧啧了两声:“实力进步挺快,你居然这么信任那个‘奥法道途’?”
被称呼为‘天谴’的安卡拓熙莫尔是一位有着猩红色眸子,毛发皆长,看上去与其说是狼,不如说是白发雄狮的健硕男人。虽然他已经百岁,但对于第五能级强者来说,这个年龄也还算好,哪怕征战消耗的寿命极多,至少还有个十几二十年好活。 但是现在,大可汗安卡拓气势却显得有些虚弱。正如贡塔熙莫尔所说,老可汗的虚弱是能看得出来,且并不是作假的。 “打败我的那个马赫迪不就是奥法道途的开创者?我学习他的道途很正常吧。”
伽珥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耳朵发红地咬牙切齿:“而且……他和那个先知居然是同一个人!可恨,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当初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在他眼里看来……这不是成笑话了吗?!”
“这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大可汗微微摇头,安卡拓看向头顶的不断变换的投影穹顶,肃然道:“银峰伯爵……不,以现在的情报来说,应该是银峰公爵,南岭大公。”
“他伊恩·银峰已经是第五能级的强者,虽然可能积累不足,但也是的的确确拥有顶座之血的第五能级——这样的人物,当初陪你们这些小辈玩闹,已经算是很看得起你们了。”
“作为传奇的陪衬,你们没那么丢人。”
“我这辈分又乱了?”
抬起眉头,伽珥本想要吐槽一下自己的辈分,但大可汗敲了敲自己小儿子的脑袋,喷出一捧血花:“哪里乱了?银峰大公是伊奈迦二世的继承者,又是希利亚德那家伙的亲传弟子,阿克塞尔和他也不过就是平辈,和我勉强也算是平辈。”
“他的确比你大一辈,比同龄的年青一代大两辈。”
这大概是所有王庭人最喜欢的话题了——年功序列,就是如此让王庭人乐此不疲。 “原来还能算是长辈啊。”
擦掉头顶的血迹,这下伽珥开心了——原来还有一个辈分比他还大,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家伙啊。但想到对方的实力已经有第五能级,匹配的上自己的辈分,他的心情又坏耶起来了。 父子两人又扯了一段如今泰拉第五能级强者的辈分和传承后,话题逐渐切入正题。 “阿爸,你这是怎么搞的?”
趴在床沿,双手叠着脑袋,伽珥摇晃着尾巴,颇为不解地问道:“又没发生什么大事,您以前也没什么暗伤,怎么突然就‘重病’了?”
“你要是打算假推自己重病,看看哪个哥哥姐姐会对你出手……说难听点,大家又不是傻的,您好歹装的像一点啊。”
“怎么?”
而安卡拓看了眼伽珥,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和耳朵:“你也觉得我是装的吗?”
“伽珥……我最小的儿子,最变通,最适应这个时代,也最有天分的儿子……” 此刻,伽珥突然感觉到了不对——揉着自己脑袋的手突然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挣脱,然后,他便听见了自己父亲低声道出的话语:“如果我告诉你,我重病并不是假的,而病的原因,正是因为阿克塞尔给我的那份技术,你又如何做想?”
“如果我告诉你,阿克塞尔在展开自己的计划之前,就已经将全套的‘灵魂转生技术’交给了我,你现在还能这么轻松吗?”
头被压在床沿,整个人都被数百倍重力压得动弹不得,伽珥此刻感觉自己双目充血,头盖骨都在咔嚓咔嚓地碎裂,整个身体都丧失了知觉,只能模模糊糊听见自己父亲说出冰冷的言辞。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笑了起来。 “别开……玩笑……这种……老东西……” 虽然吐字顺序都有点颠倒,但伽珥一点也不害怕,他强忍重力,七窍流血,还是笑着道:“发光鸟那边……他们的灵魂技术,根本不可能,让你受伤!”
“你是,因为别的原因,企图更进一步地突破,才受伤的!”
如此说道,伽珥身上原本因为超重力而被抚平的毛发一根根地竖起,而他的内脏,肉体和神经系统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伽珥虽然还是抬不起头,但碎裂的头骨已经开始痊愈,变得更加坚硬:“是奥法道途,对吧?你从奥法道途中看见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意图一搏,但天分不足,最终还是失败,搞伤了自己,对吧?”
“嚯。”
抬起手,安卡拓松开重力束缚,有些惊讶地用手指勾起了伽珥的脑袋,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会,疑惑道:“你妈和我都不是这么聪明的人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也在学奥法道途啊,老东西!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伽珥还是先把自己之前变形的脊椎正了正,然后才直起上半身,不爽道:“我从刚才就察觉到,阿爸你的以太气息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战狼是大地,天狼是苍天,你是天狼之血,操控的是风与时空,但刚才你吸引我过来那一下显然是引力,是地属性以太。”
“显然,你在做所有先祖都打算做的事,那就是像始祖(初代苍天可汗)那样,融汇两种血脉之力,成为真正掌控天地的诸世可汗。”
“当然,你失败了——奥法道途的确有重整血脉传承的可能性,可以重塑我们体内早已杂乱不堪的血脉真形,但这可不是区区几个月半年就能搞定的东西,你急于一时,虽然也获得了全新的力量,但也重病不起,没办法干涉隔壁发光鸟搅乱全世界的狂行了。”
“我这都分不清,活该刚才被你一把抓死。”
“不错。”
安卡拓竖起大拇指,他认真地赞赏道:“你算是第一个想明白这点,瞧你那些哥哥姐姐,一个个都以为我要害他们,真的是活该在外面担惊受怕。”
“不过……” 说到这里,安卡拓大可汗有些玩味地说道:“伽珥,为什么你不怕?”
“你为什么不怕,我是真的从阿克塞尔那老小子手里面,得到了可以让自己转世重生的技术,这次单独叫你过来,就是打算抢占你的身体,再活一世呢?”
“咱们可是熙莫尔狼血啊。”
对此,伽珥颇为无语:“您真的是老糊涂了,如果真的想要对我出手,您早就把我头盖骨捏碎,只剩下大脑了——我头骨都没爆,当然知道您出手多轻。”
“更何况,咱们的克隆技术多发达啊,实在不行,就用人造子宫再培养一个完美的胚胎不好吗?需要抓我这个大活人被我反击?我警告你啊阿爸,我已经有心光体了,你就算是第五能级,打算抢我身体,也等着被我消磨掉大半记忆吧!”
——更何况,大姐二姐,三哥四哥他们刚才在外面观察我的情况,不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吗? 伽珥完全相信,以他们狼血家族的秉性,发现自己老爹抢了自己弟弟的身体重生后,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抢走顶座之血,而安卡拓带着新身体和顶座之血一起离开的可能是零。 正是因为所有狼血子嗣都知道这种可能性,一方防备老可汗可能的夺舍亦或是侵蚀,一方等着自己的子嗣能不能抗住压力冷静观察情况,所以如今的王庭才如此风谲云诡。 “原来是这里露出破绽。”
大可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抬起头,又说了一句话,将伽珥吓得浑身毛发直竖:“伽珥,不是骗你,我是真的快死了。”
“我呢,为了整合天狼和战狼之血,的确没忍住诱惑,而阿克塞尔那老小子给我的东西,也不仅仅是灵魂转生之法,还有他将自身铸为‘国度’,继而承载几近于无限的力量,朝着第六能级进发的方法。”
“他给的东西,真材实料,我看见那些资料的那一瞬间就明白,我输了。”
“不是单纯的技术,技术是因为那家伙有个好爹。”
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狮子一样的可汗强调道:“而我爹,也就你大父连伊奈迦二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纯粹人家的背景板。论起本事,他阿克塞尔可比不过我,最多平手,那个新一代不动坚城的陨日之锋,我学得会……不,倒不如说,如果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真的会怀疑伊恩·银峰是我的儿子亦或是兄弟,很多技巧应该是战狼之血一脉特有的,只是更加强大,经过优化……奇怪,他真的不是我们熙莫尔王庭遗落在哪里的血脉吗?”
“总之,我输的地方,在于梦想。”
“阿克塞尔,真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且还有去实现它的手段和技术。他这辈子都投入进去,而且还成功了——真是他妈的羡慕啊。”
“而我空有这天赋和力量,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隐隐约约知道,我想要统一泰拉,想要用天人取代全世界所有的智慧物种,让所有人都成为同一种人,成为我麾下的子民,但我却始终搞不清楚我究竟为何要做,是为了实现我心中的哪一种欲望和野心……所以我始终踌躇,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如此说道,苍老的可汗握紧双拳,无尽的风与无尽的引力在他两只手上汇聚:“阿克塞尔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对手,所以才能随意给予这种技术。我意图在我体内铸造‘苍天国度’去容纳战狼与天狼之血,最后算是一半成功,一半失败。”
“失败的原因很简单:我太强了。想要在体内达成天与地的平衡,就等于要与第二个我抗争,我有信心战胜任何人,却没有信心战胜我自己,毕竟我是如此强大,这种绝对的自信要了我的半条命。”
“仔细算算,我大概还剩下……唔,五个月好活?”
“五个月?!”
伽珥失声道!:“我的好老爹,您多活一点时间好不好?现在世界骤变,太阳之战,永动机宣言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啊,你半年不到就死了,王庭该怎么办啊?”
安卡拓眼睛一瞪,双目中仿佛有狮子:“该死就死要死,难不成你还能比我更想要让我活下来?我没办法了!听得懂吗?”
“如此大世变化,我却被阿克塞尔那鸟养的阳谋带走了,这是我的失败,所以我打算将顶座之血随便找个人传了。”
“至于你。”
大可汗抬起头,伽珥感觉自己脊髓都冰凉了起来:“你就给我拿着这份‘天地合一’的资料,给我好好地修持——等到你的兄长姐姐们死时,你最好已经有第四能级巅峰,然后给我把顶座之血抢回来。”
“然后,将天地合一,成为真正的吞世之狼!”
——您这么看得起我? 伽珥再怎么自傲自信,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好啊,交给我吧!’这种话,他只是用非常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了安卡拓大可汗一眼,然后道:“我大概猜出来为何是我了,因为我才刚刚突破第三能级,从现在开始就在体内运用你牺牲自己得出的经验,同时修持天地双狼之血,等到了第四能级巅峰,就可以凭借顶座之血成功达成你达不到的境界。”
“除此之外,我还对奥法道途很感兴趣,因为我实力低,所以从现在开始用奥法道途梳理自己的力量,就不会像是您这样积重难返,自损心魂。”
“不错,看的足够清楚。”
安卡拓欣慰地点头,然后伸出手,指向伽珥的额头:“接着吧。”
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恐怖的以太流便携裹着磅礴的纯粹知识,灌入伽珥的脑海:“血脉真形,本就需要一代代人不断牺牲传承,我一百岁了,也是时候为下一代做贡献,虽然错过大世,但至少做了点什么,这辈子不算是碌碌无为。”
“而且,伽珥,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真正的期望……顶座之血只是前人留给你我的捷径,但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走捷径。”
“如果对自己足够自信,真的相信自己,就和那银峰公爵那样,自己靠奥法道途,修出第五能级!”
“只有这样,我等吞世之血,才能在未来奥法道途大盛的‘后世’继续传承!”
“只有这样,才能传承百代千代,万世不移!”
“我……明白!”
虽然脑海浑浑噩噩,但伽珥还是咬着牙撑了下来——接受强者这种纯粹的意志知识灌输,最少也得是第三能级心光体,不然的话,普通的灵魂随便就会被冲爆。 应下了安卡拓的要求,伽珥强撑着稳定的脚步,离开了内帐。 而老可汗注视着自己幼子离开,然后伸出手,沾了一点伽珥之前溅在床沿的血,送入口中。 “嗯……” 沉吟了一会,老可汗若有所思:“这可不是我们家能培出来的血……最近小伽珥也没去哪里,他是从哪里学会了这种凝练以太,清晰灵魂的冥想法?”
“有趣。看来,就算是最老实的小伽珥,也有自己的奇遇。”
与此同时。 用最后一丝力气,避开各路的探子与眼目,伽珥来到了自己的居所。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在床上,他在昏迷前心中低吟出了一个名字。 “先驱空间!”
然后。 视野陷入漆黑。 紧接着,银青色的光芒亮起,化作一颗闪耀无比的光球,无数条放射线从中射出。 而其中,正有一条,直直朝着‘伽珥’的视角射来! 一瞬过后,现实世界,伽珥昏睡了过去。 虚境,深处。 伽珥在一片璀璨的银色平台上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