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臻没再说话,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要是再顶嘴解释的话,估计老太太会连她一起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争不辨,坐等老太太“熄火”。果然,等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老太太自动消了气。喝完汤之后,抱着陆衍在床上打扑克打的津津有味,完全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而被念叨的江临玺,依旧面色冷凝的在楼梯间打着电话。“不行,这样太冒险,我不允许。”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不妥协的坚决。对面的人态度亦是和他一般坚决,“不管你允不允许,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的机会,不能错过。”
江临玺沉默了,良久,低沉出声,“不是你的家人,你自然觉得不能错过。”
这次换对面的人沉默了。“江临玺,我没有要你奉献你家人的意思。这件事情,你自己做决定。”
江临玺:“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件事情,我不允许。”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也默契的没有挂断电话,似是猜到对方都有话要说。一声叹息,对面的人悠然开口:“是不是只要确保他们的平安,你就能同意?”
“嗯。”
“好,我换个人,这样你总该同意了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你找个机会私底下带着你的家人转院。”
江临玺沉吟片刻,“转院不行,动静太大。”
“好,我不管你准备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其他事情我联系警方介入。”
“曹勇。”
江临玺忽然出声。对面的人怔了一下,反问:“谁?”
“曹勇,去警局联系他便好,就说是我的意思。”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自己小心行事。”
“嗯。”
挂断电话,江临玺收起手机,在原地站了半会儿,才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刚走出一步,便看见站在走廊口的陆臻臻。垂着头站在那,显然是在等他的模样。他收起脸上的阴冷,走过去,在她的面前停下,“站这干什么?”
她抬头,脸上划过一抹焦急,扯住他的袖子,将他拉低。凑在他的耳边低语,“待会进去的时候,别乱说话知道没?说些好听的、讨妈开心的话,你不来,妈对你都有些意见了。”
他挑眉,看向她:“什么是好听的话?”
“晕。就是让你表达下对妈的关心,就可以了。记住,千万不要一本正经的说什么,反正请了看护的话,听见没?”
他要是再说那种话,估计下次就别想进林冉的病房了。有的时候,她真的看不懂江临玺的想法,明明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会看人脸色呢?或者换句话说,更准确的是,他不是不会看人脸色,而是根本懒得看人脸色。所以她才担心的站在外面等他,提点他两句,免得他待会进去又出错。“嗯,我尽量。”
江临玺淡淡的点头。懒散散的,一看就知道他未必听进去了她的话。陆臻臻心里渗得慌,揪住他的袖子,碎碎念:“待会我陪你一起进去,进去的时候,你记得稍微笑一笑,不要冷着张脸,给人一种距离感。还有啊,多陪妈说说话,妈会很开心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江临玺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陆臻臻心里一暗,顿时没了底,这家伙这么高冷,要是这么说几句就能听的话,那就真的是见鬼了。然而,她还没想完。下一秒,林冉的感觉却真的与见鬼没什么区别。“妈。”
江临玺眸光低沉的望向床头,淡淡出声。“多说点,再多说点话。”
一旁的陆臻臻面色不动的在低低念着。江临玺眉头皱了皱,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缓缓出声:“您打牌呢?”
彼时,林冉已经抬头望了过来,正巧对上他怪异的表情。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看上去有些阴森。要不是配在他英挺的五官上的话,估计能把人小姑娘吓哭。林冉硬是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接上他的话:“呃,是,是啊,在打牌。你,你要来玩吗?”
“不……”说到一半,陆臻臻猛的拧了他一把,在旁边低语,“说是,快说是,多好的机会啊,正好可以陪妈聊聊天。”
他扭头,淡然的看她一眼,随后又看向林冉的方向:“好,我跟你们一起玩。”
这一句话说完,坐在床上正在打牌的三人,瞬间僵住了。陆衍更是夸张的大张着嘴巴,让出自己的位置,断断续续的召唤:“那江,江爸爸,来,来我这吧,我看你们打就好。”
“嗯。”
江临玺点头,长腿一迈,在小家伙坐着的位置处坐下,接过小家伙的牌,一本正经的问:“现在到谁?”
林冉和陆衍都没所有说话,愣在那里,一脸震惊的望着他。还没有从中反应过来,刚刚也只是单纯的认为江临玺在开玩笑,但现在看他这架势,好像不是开玩笑。一旁的江雄涛看不下去了,拿出一副做“老子”该有的严肃姿态,沉声:“到我。”
顺便甩出一副对子。江临玺淡淡看了眼,打开手中的牌理了下,也丢出一对。林冉还愣在那里,看着江临玺甩下的对子,有些走神。陆臻臻好笑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妈,到你了。”
“啊?噢!”
林冉快速看了眼手中的牌,摇头,“要不起。”
听着这声音,陆臻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是打多了斗地主的老手哇。碰上江临玺应该有些看头了。原本是娱乐休闲的时间,大家都很放松。谁知江临玺听到她笑,却非常严肃的抬眸,望她一眼,“你笑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一瞬间其余三道视线都齐刷刷的看过来,搞的陆臻臻莫名有些尴尬,特别是小家伙陆衍,还一副求知欲超强的模样,她只好挠了挠头,解释道:“呃,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妈说的那句话,很像斗地主里的配音,还有那个,王炸!飞机!炸弹……什么的,不,不是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大家都呆呆的望着她,没有人get到她的点,真的是很尴尬、很尴尬……“哦,我们继续。”
江临玺点头,缓缓收回视线。其余人这才转移注意力,接着刚刚的牌局。陆臻臻暗自叹了口气,自觉走到江临玺身后,看他打牌。正午时光,外面太阳很毒热。但是房间内,阳光晒在身上却很舒服。陆臻臻不由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他捏牌的手上。啧啧啧,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光凭手就能让人垂涎欲滴,真真是集上帝宠爱于一身的男人。看得她这个没有恋手癖的女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只要一想到与他五指相扣,竟然还有些不可抑止的心跳加速。好在另外四人都关注在牌局上,没有发现她突然泛红的耳根,让她稍微松了口气。索性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的手打量起来。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看着看着,忽然魔怔了一般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指腹摩挲着他的骨节,“真好看。”
她呢喃低语,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的清。说完,仿若被惊醒一般,快速就收回了手。动作快到其余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只模糊的以为陆臻臻在阻止江临玺出这张牌。而江临玺,捏着纸牌的手穆然顿在半空,眼神微凝,也不知在想什么。陆臻臻愣了一下,正欲提醒他出牌。他却反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牌尽数塞到她手中,祥装思索的样子,凑在她的耳边,“想出哪张出哪张。”
说着,冰凉的指腹似有若无的搭在她的手背上,学着她刚刚的动作轻轻的摩挲了两下。陆臻臻心头一惊,手上的牌险些拿不稳,全数叠在一起,丢回他手中,“你,你自己出,我只负责看!”
接着便落荒而逃到林冉的身后。她一走过来,林冉立即将牌一盖,对她摆手,“走开走开,不要过来偷看,万一你们眼波传牌怎么办,回你老公身边去。”
陆臻臻面色一滞,翻了个白眼,抬手,用指尖戳了戳林冉的肩膀。同时,无比怨念的往回走,低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婆婆……”林冉把牌一横,丢出一个炸弹,“哼,战场无婆媳!”
刚说完,下一秒,江临玺又丢出一个炸弹,压下林冉。林冉立即不满的将目光瞪向他,哪知江临玺有样学样,淡淡的道:“战场无母子。”
“好!你等着。”
林冉转头,看向江雄涛,凶狠的问:“有炸弹没?”
江雄涛摇头,摊开自己手中零散的单牌,“要不起。”
林冉扫了一眼,大惊失望,抬手扶额,“完了,这把输了……”果然,如她所说,最后地主获胜。而这个地主,就是江临玺。一局结束,林冉把牌一丢,好歹也是个专业玩斗地主的中老年人,怎么能输在这半路起家的年轻小伙子手中,撩起袖子:“再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