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能起来吗?”
桑以安柔声问道,她感觉到沈叔的状态好像好了一些。沈于毅应了一声,让她扶着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沈叔你别乱动,我先把玻璃扫了。”
这一地的玻璃,要是不留心非得扎着他。桑以安很快扫完玻璃,端了杯水给他:“喝点热水。”
沈于毅看了眼抽屉,尽量收敛自己的痛苦,在她面前保持常态:“帮我拿药。”
“实在不行咱就去医院吧。”
桑以安拿出药一看,是止痛药。她神情复杂地把药给了他,看着他服下。沈叔不是一个轻易说疼的人,现在到了吃止疼药的地步,那一定是很疼很疼了。是他的胳膊。上次生病也是因为胳膊,他胳膊的伤肯定特别严重,就像榆子每次腿上的伤口痛,发炎,就会引起高烧,总之特别严重。他的胳膊严重成这样,居然还死撑着不说。“沈叔,你哪里疼。”
她问道,虽然她知道大概得不出答案,可还是想试一次。沈于毅强撑起一丝笑容,很浅淡,几乎看不到:“老毛病了。”
“是什么老毛病。”
她执着地看着他。“不是大事,你别害怕,一般不疼。”
沈于毅只当是吓到她了,“我真的没有多疼,刚才摔到地上是被滑的,其实没有那么虚弱。”
桑以安低垂着眉眼,看到了他的左手,忽然出门,不再理他。沈于毅叫了她几声,奈何左臂太疼了,让他暂时没有力气起身去追她,这种时候和他生气了,他可哄不了。他捏了捏左臂,稍微一碰就扯得生疼,他咬牙把袖子推上去,上面有三道青紫破皮的伤痕,是被老爷子打的,打哪里都不怕,就是这胳膊,实在受不得攻击。咔嚓。门又毫无征兆地开了,桑以安拎着医药箱站在门口,恰好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沈于神色微变,也不好直接把袖子扯下去,只能那样晾着。桑以安眉头紧锁,步步逼近:“你……”“老爷子打的,看着严重,其实不疼。”
沈于毅乔装镇定地说着。桑以安定定地看着他,问了句:“真不疼?”
“不疼。”
“哦。”
桑以安闷声应道,心口不停涌上酸楚,她难受地抿着双唇,疼不疼她不知道吗?白城医生和王助理早把事情告诉她了,她很清楚他的伤有多严重。但既然他极力隐瞒……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秘密。她一个外人,又怎么能随便窥探、挖掘他的秘密……沈于毅看她像是没起疑心,也不和他说话,就拿出药棉轻轻点着他手上的伤口。左手被玻璃划伤了,他自己都没察觉。桑以安的动作很轻,完全没有牵扯到他的胳膊,最后还在她手上贴了两个创可贴。然后她看着他的胳膊,那三道伤口很严重:“胳膊上不上药。”
“不用,没什么事。”
桑以安气的双唇紧抿,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沈于毅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意:“我说上。”
“这可是你让我上药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桑以安语气不善,动作却格外的轻,全部上好药后,她扶着他躺好。沈于毅沉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打我?”
“你爸爸打你,我干嘛想知道,反正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不问,是因为他大概清楚沈老爷子问了什么。肯定和问她的那些话相似。她尽量把两人的关系说的无所谓,但不清楚沈叔是怎么回答的。他既然挨了打,就肯定和她说的不同,再加上他的态度,挨打也是活该。沈家怎么可能容许出现包养这种词。“我出去了,晚上有没有想吃的。”
“都可以。”
“哦。”
桑以安正往出走,忽然被他叫住。沈于毅看着她的背影:“我这伤让你不舒服了?”
小丫头之前被余姚打过,可能有阴影。桑以安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淡漠地应了一声。“那就回去睡一觉,要是晚上不想做饭,我带你出去吃。”
“烦死了,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桑以安径直出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沈于毅没了脾气,看她出去后才露出一丝痛色,止痛药药效上来了,不那么疼了却还是不舒服。他这一身的伤,哪敢让小丫头知道。桑以安根本没有走远,她就靠在沈叔的门上,微弯着腰,眉头轻皱,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不是心脏病的那种急促的刺痛,也不是那种缓慢的让人渐渐的无力的痛感。而是一个种说不清楚的疼,像是疼,好像又有点闷,堵着心口,难以呼吸。这种感觉比起心脏病的疼,好受不了多少。她撑着额头,不想哭,但就是觉得酸,鼻子很酸,眼眶很酸……哪哪都不舒服,想着刚才他对她极力隐瞒的样子,她就觉得喘不上气。搞了半天,她还是个跟他不熟的人……站了很久,站到双腿都发麻,她才摁着压抑的心口,长叹口气。算了,还是下去做饭吧,她熬好小米粥,盛出来。盯着这碗粥盯了很久,她看着那雾气,拼命压下心头的不快,然后牵起一抹笑容,端着粥上去。她悄悄进了房间,他还在睡觉,房间黑漆漆的。她开了小灯,慢慢地往里走,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平时浅眠的沈于毅,听到声音后也只是颦起眉头,没有要醒的意思。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别是发烧了。手背贴上去,温度正常,没有发烧,但是额头上有汗,肯定还是难受的。沈老爷子打人也太狠了,搞得这不是他亲生孩子似得。打就算了,还专往伤处打,真要出了事,他难道不难受?她看了看粥,再放着就要凉了,可是沈叔肯定好不容易才睡着,一醒过来又要疼了。想了想,她还是准备先下去,粥凉了再热就好了。她先过去拉好窗帘,北方的冬天黑的真早,她尽量轻轻拉,但还是把沈叔给吵醒了。沈于毅迷糊地睁开眼,只是少顷,眼中就尽是清亮。“以安?”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是觉得不拉窗帘会有风……”“没事,我睡够了。”
“哦,那喝粥吧。”
桑以安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的。沈于毅应了一声,还没碰到碗,她就把碗拿走了。他疑惑地看着她,这是生气了,不给吃?桑以安瞟了他收拾的胳膊,手上还包扎的伤口。她眼眸微垂,捏住勺子,然后就听到他若有似无的笑声。“你笑什么?”
“没有,我觉得很荣幸。”
桑以安咬了咬唇,算他会说话!刚舀起一勺,房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一勺子粥毫无预兆地掉在被子上。桑以安气的想咬人,这屋子电就这么不稳?!她来一次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