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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尘为人向来低调内敛,平时从来都是收敛气息,而这番赶赴玉琴山镇场子,他没有收气势,元神性光大盛,恐怖的神识之力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
六品道行修为十月孕育仙胎,凝聚元神,加之常年修炼天遁剑法【金刚灵通宝剑法】,铸就元神之力,他的元神之力远超同期修士,媲美四品后期,恐怖无比。 寻常凡俗生灵感受不到这股恐怖气势,不过道行修为在身的艾家堡内外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仿佛直面一头洪荒巨兽咆哮,震得灵魂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万毒荒谷众人竟忘记了攻击结界,齐齐侧目。 “援军总算来了。”王熹、宁一道人、艾天恩以及一众艾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万毒荒谷的人脸色就很难看了,尤其是青蛇巫王,脸色铁青,目光落在楚尘身上,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以他的道行修为,一看就看出来,眼前的年轻道人并不是驻颜有术的“老家伙”,而是真的年轻,恐怕年纪估摸不会超过一个甲子。 从道行修为也能窥得一二,肯定是刚突破不久,修为在同阶之中并不浑厚。 可令青蛇巫王震惊的是,对方元神、神识之力极其恐怖,短暂交锋下来,他丝毫没有占到便宜不说,还受到了对方压制,让其夺了气势,丢了场面。 “楚长老,此事可不关你们天朝仙庭的事,是老夫与艾家的恩怨。”
青蛇巫王没有了面对王熹、宁一道人时的盛气凌人,满不在乎,脸上满是忌惮之色。 仙庭长老院候补长老,这俨然是一位仙庭高功,还真能代表仙庭的立场,若是对方强势插手,那事情就麻烦了。 对方年纪轻轻元神之力如此了得,身居高位,其来头肯定不小,神通不能以常理论。 想到这,青蛇巫王只知事情麻烦了,于是先发制人,道: “我万毒荒谷向来与天朝仙庭交好,莫非你们天朝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散修家族,撕毁和平盟约,与我万毒荒谷为敌?”
喝问之声响彻山间,咄咄逼人。 艾家人闻言脸色大变,心生忧虑。 家主艾天恩心中焦急,当即连忙神识传音给楚尘。 “楚前辈,我们艾家诚心认祖归宗,归化我大天朝,前几天就向玉琴郡呈上了请愿书,还请前辈救我族人!”
“不错!”
王熹、宁一道人闻言,齐齐点头附和,认可了艾家人的说话。 不过,宁一道人、王熹私下却是神识传音给楚尘,将艾家人得罪万毒荒谷,受到威胁,随后归化天朝目前只是他们在商谈,还没有上禀州府、州司的事实如实相告。 “楚前辈(凌霄),眼下便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知晓了,放心,我来处置。”
楚尘微微颔首,心中了然。 说实话,这是一桩极为棘手的事,想要处理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以前,楚尘还只是一个小修士,他做不了主,只有摇人,向上头请示一条路。 不过,眼下今非昔比,不知不觉中,他从“摇人”变成了“被摇人”,到了他这个位置,他没法再摇人了,毕竟泰和都管将事情交给他全权处置,他必须要独当一面,勇于做事。 并且,还得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就像当初他遇事摇人,仙庭前辈们为他遮风挡雨,处置棘手难题一般。 艾家堡与万毒荒谷的纠纷恩怨,往小里说,是地方势力争斗摩擦,往大里说,这就是一桩“外交事故”。 一个处置不好,其造成的影响极大,甚至会一定程度影响天朝仙庭经营西南八州的局势。 处置这种棘手难题,一句话都不能乱说,也不能贸然行事,一切都得符合天朝仙庭既定的大方向,并且还得将事情处理好,让双方都满意。 这无疑是刀尖上跳舞,不是一件容易事。 楚尘自是不敢大意,当即阐明天朝仙庭的立场,定下基调: “巫王道友,与天下各族各方温和友善同道交好是天朝一贯主张,不会朝令夕改,正如大江之水不会倒流,我天朝仙庭与温和中立的道友求同存异,和平友好,愿意与贵方万毒荒谷永结为好,互不侵犯,和睦共处。”
这番话,很是“官方”,没有什么具体偏向。 不过落在艾家堡内,无疑是晴天霹雳,艾家人脸色勃然大变,齐齐望向了王熹、宁一道人。 王熹、宁一道人神色冷峻,一言不发。 眼下,楚尘镇守玉琴山,全权负责此地妖魔鬼神事务,无论楚尘做什么决定,那都意味着这是仙庭的态度。 堡外的青蛇巫王以为楚尘“认怂退步”了,大喜过望,朗声大笑: “楚长老,你这话老夫爱听,仙庭高层就是不一样,深明大义,我万毒荒谷也愿意与大昌天朝永结为好。”
青蛇巫王神色缓和许多,没有了咄咄逼人之势,笑着道: “道友,还请行个方便,我将事情处置好了,等会请你喝酒!”
艾家青石城堡下,楚尘笑了笑,悬空而立,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楚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蛇巫王皱了皱眉:“你莫非是消遣在下?” 楚尘淡笑:“贫道怎会消遣道友,我所言,既是天朝仙庭的一贯主张,也是贫道的肺腑之言。”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拦我去路,庇护艾家,你岂不是自相矛盾,前后不搭?”
说罢,青蛇巫王举了举巫杖,一副作势要继续攻打艾家堡的意思。 “贫道从不说谎,天朝仙庭与万毒荒谷交好是我天朝明镜大帝亲自定下的调子,贫道岂敢抗旨不尊。”
此话说完,楚尘话锋一转,道: “今日之事,与天朝仙庭无关,与万毒荒谷无关,仅仅是巫王道友与艾家堡的冲突,贫道受艾家嘱托,来此主持公道,调解双方矛盾,好让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以免伤了和气。”
青蛇巫王闻言,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想也不想,道: “放屁!艾家胆敢杀我万毒荒谷的人,他就是与我万毒荒谷为敌,你们接收艾家,就是公然违背盟约,侵犯我万毒荒谷。”
楚尘摇摇头,侃侃而谈: “凡事讲一个理字,艾家在玉琴山繁衍生息多年,你孙子远隔千山万水来此地争夺地盘,搜刮天材地宝,与艾家发生冲突,是你孙子先挑衅在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宝物有德者居之,你孙子因夺宝争地盘陨落,本就是意外,你作为长辈为其出头,贫道还能理解,可万毒荒谷也举全谷之力报复,那未免也太霸道了。”
“只要谁敢伤你万毒荒谷的人,无论对错与否,都是和整个万毒荒谷为敌?以后,大家见了你万毒荒谷,是不是都得绕路走,省得万毒荒谷数尊大神通强者出山报复?”
原本,楚尘的话请还算温和,不过越是到后面,气势越盛,接连发问: “敢问巫王道友,万毒荒谷的谷主老前辈可有立下这等规矩?”
说话间,周遭云雾弥漫,一张灵符凌空,将此地发生的对话实时记录。 青蛇巫王闻言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了。 这是一句“诛心”之词。 一旦应“有”,他气势是没有弱,可却是说错了话,闯下大祸,将万毒荒谷置身于水火之中。 天下没有哪个势力待见如此霸道的势力,他万毒荒谷实力的确不错,可却不敢如此嚣张。 然而,若是回“没有”,那也坏事了,没了万毒荒谷的“虎皮”,他气势全无。 一时间,青蛇巫王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愣了好一会,当即想到了事情的关窍,道: “此事的确与万毒荒谷无关,不过也与你天朝无关,是老夫与艾家的私事,还请你莫要多管闲事!”
“嗯,道友说得对,这的确是一桩私事。”
楚尘连连点头,道: “贫道来此,也是为了私事,这艾家与我有私交,他们是我的远方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贫道不好坐视不管。”
艾家堡内,一众艾家人听到这,弄清了局势,脸上的惊惧担忧消失了,一个个大喜过望,极其配合楚尘的话。 在艾家家主艾天恩的带领下,一众艾家人齐齐躬身大喊。 “对,楚爷爷是我们亲戚,我们也是有靠山的。”
“请楚大爷主持公道!”
“爷爷~爷爷,救救孙儿。”
称叔唤爷之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高呼祖宗显灵,祖宗救命,一派“孝意满满”,场面极为轰动。 青蛇巫王见状,脸色铁青。 这会,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一开始就跳进了对方的坑里,遭了算计。 什么远方表亲,分明是信口开河罢了。 然而,这会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人家已拓影了此地情景,他话出去了,此事与天朝仙庭,与万毒荒谷无关,他再怎么闹也闹不大了,事情也闹不大,仅仅只是一桩寻常不能再寻常的冲突。 即便闹出动静,外人也不会说天朝仙庭如何如何,而只是会谈论他与艾家的恩怨. 换而言之,没有了舆论,他逼退天朝大神通强者最大的依仗就没有了。 而若是强攻... 眼前这小子一看就是初入四品,他自然有信心战而胜之。 然而...此地乃是阵法深处,与一位大神通斗法,艾家势必能喘一口气,一步步恢复阵法禁制... 有一位大神通强者助阵,打下艾家堡的难度陡升,不管局势如何变化,他倒是有信心全身而退,可身后万毒荒谷教众就不一样了。 折了太多人手,回了谷内不好交差。 一念至此,青蛇巫王心中便有了决断。 “楚小子,你当真是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颠倒了黑白,好手段。”
青蛇巫王一双如毒蛇一般的阴冷眸子落在了楚尘身上。 “师兄,小心!”
小鬼仔的惊呼声在楚尘耳边响起,它虽正在养伤了,不过很是称职,师兄有危险,灾祸临头,它立马有所感。 楚尘一凛,他还真没注意到危险,听了小鬼仔的提醒,他立马全力运转元神之力,随后神识捕捉到了什么,伸手向虚空一抓。 “啪!”
一条如碧玉般的小蛇被他的手死死抓着,挣扎着扭动蛇躯,吐舌蛇信,极为骇人。 楚尘心中凛然,心中一惊,他从掌中小小碧蛇上感受到了巨大威胁。 若不是小鬼仔提醒,他恐怕就被暗算了,后果不堪设想。 手段之诡异,让他大为惊讶,心中暗叹不能小觑其他大神通强者。 另一边,青蛇巫王见自己的杀手锏竟轻易被破,心中更加震惊,一双毒蛇般的三角眼瞥了楚尘一眼后,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一番琢磨后,他没有犹豫,向身后万毒荒谷教众大喝道: “我们走!”
万毒荒谷之人行事雷厉风行。 青蛇巫王一声令下,转身离开后,原本将艾家堡围的水泄不通的万毒荒谷众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片刻功夫,原本剑拔弩张,无比紧张的场面消失的无隐无踪。 一场大战一下子就化解了。 艾家堡内,艾家人大难不死,劫后逢生,一个个欢呼雀跃,喜不自胜。 楚尘倒是没有放松警惕,神识四下巡视一番,见青蛇巫王真远远离开了,他这才入了艾家堡。 “在下艾家家主艾天恩,多谢楚前辈出手相救,我艾家永世不敢忘前辈大恩大德!”
艾天恩躬身一拜。 城郭上其他艾家人也不例外,或是躬身一拜,或是磕头行大礼,感激涕零。 “诸位快快请起。”
楚尘抬手虚空一托,朗声一笑道: “艾家主客气了,尔等有心归化,我天朝仙庭自不会袖手旁观,艾家主,此番虽逼退了青蛇巫王,不过看对方那模样,似乎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艾家堡恐怕是待不了,不如暂且舍了此地的家业,早日安排搬去玉琴、云溪、青石等郡县,天朝仙庭也好名正言顺庇护尔等。”
艾天恩闻言,神色一变,面泛难色。 他原意是求得天朝庇护震慑万毒荒谷,顶多从散修归属到了天朝势力范围,日后日子照样过。 可是,眼下局面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天朝没有正式出面撑腰,而仅仅是一位大神通前辈出面,他们艾家的危机根本没有渡过去。 艾家想要安然渡过此劫,唯一的出路就是毫无保留地倒向天朝仙庭,彻底上了这艘大船,根本没有出路。 这结果,与艾家起初的谋划大大偏离,他们愿意归化,可不是一下子彻底归化。 楚尘见艾天恩为难,暗自觉得好笑,问道: “怎么,艾家主,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你们不愿意搬去天朝所属州郡,彻底成为天朝百姓?”
“不不不,楚前辈误会了。”
艾天恩脸上泛起苦涩,走到这一步,他们艾家有拒绝和谈条件的资格吗,拱拱手: “我艾家愿毫无保留归化,忠心天地可鉴!”
“嗯,那就好!”
王熹见楚尘与艾天恩谈笑风生,心中那叫一个惊奇。 好手段! 原本,此事极其棘手,涉及到了天朝仙庭的外交方针,一个不好,很有可能闯出大祸,里外不讨好,他心中不由替楚尘捏了一把汗。 不过,楚尘处置的极其老练,妙手频出。 先是将矛盾从天朝身上摘出去,保证大方向不出错,继而又将万毒荒谷撇除,将此事定性为个人私事,给自己出手逼退对方铺了路,最后末了还用青蛇巫王将艾家彻底收服,绝了对方当墙头草的心思... 一番处置下来,滴水不漏,层层递进,一石多鸟。 饶是王熹为官多年,对楚尘这番处置也是称赞不已。 事后盘算一个个都是智多星,可是面对突发状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熹心中惊叹连连,瞥头望向同伴宁一道人,赫然发现对方眼中神情与自己一模一样,那叫一个惊讶。 “王道友,这位楚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好生了得!”
王熹喃喃道:“你说凌霄啊,他当年是我儿子的同辈好友,你说说,人和人差距为何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