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用来包裹护发素瓶子的锦缎不能用太差的,绣娘的绣工也要在中上等。包装越是精贵的东西,众人就越会觉得它是个稀罕物。若是包装简陋,即使商品本身是再好的东西,许多人也是看一眼就草草略过了。老板娘对沈惊语的要求一一答应:“沈娘子,这东西你想订多少?”
沈惊语想了想:“那就先定二十只锦套好了,不必太多。”
“成!”
老板娘爽快答应,“能修改绣样的文人我认识几个,合适的绣娘我也识得,沈娘子你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来取这批锦套了。”
沈惊语微微一笑:“那感情好。”
从老板娘家离开之后,沈惊语前往烧瓷铺子。旱情开始后,九里坡就凄清寂寥了不少。凡是荒年,普通民众便大多不敢像平日里那样花钱,宁可把钱都攥在手里。沈惊语从平日里买肉的那条街上路过,看见肉铺老板没精打采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满身横肉都缩水了三圈。就连他面前原本时常摆着三四扇猪肉,这会儿也只草草摆了半扇。沈惊语上去打了个招呼:“老板,有些日子没见了。”
肉铺老板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原来是老客人来了,你今日还要肉么?你若不要,我就不起身了。”
沈惊语笑笑:“要,怎么不要?给我来二十斤排骨,二十斤净肉,还有二十斤肥肉,不要一点瘦的在上头,我回家榨猪油吃。”
接下来市面上的肉可能不会像以前一样随买随有,她得提前囤上一点才行。“哎!我现在就给客人割肉。”
肉铺老板一听来了精神,一跃而起上前给沈惊语切肉。他一边给沈惊语切肉,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哎,娘子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九里坡没钱可赚啊!以前我每日要杀三五头猪,现在我一日只杀一头猪,就一头猪还总是卖不完!这卖不完的肉堆在我加,都成了蚀本的东西,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沈惊语点点头:“原来在你隔壁摆摊的几个人,也都是因为这个才不干的?”
肉铺老板叹道:“那可不是?就好比说先前在我家隔壁摆摊的点心娘子,她做点心果子的时候,用的都是上好的饴糖和精白的面粉,若是点心坏了,她得赔多少钱!不如索性不干了。”
沈惊语叹了口气:“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肉铺老板又道:“也不止是点心娘子,咱镇上除了粮食铺子,几乎都没什么生意。”
沈惊语问:“烧瓷铺子也是如此吗?”
“对,也是如此,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开张过了。”
沈惊语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若是现在去找烧瓷铺子的老板,还能找到么?”
肉铺老板想了想:“应该是能的。”
“好,多谢了。”
沈惊语微微一笑。此时,老板恰好也将沈惊语要的肉给分割好了。沈惊语轻轻松松将肉放进背篓,将背篓往背上一甩,跟个没事人一样地走了。一路来到烧瓷铺子里。这会儿烧瓷铺子里一片安静,门口没人,沈惊语还在门楣上看见了蜘蛛网的痕迹。她进去叫了一声:“有人吗?”
房里没人吱声。沈惊语又叫了一句:“有人没有?”
片刻后,楼上才有了人声:“客人稍等,我这就下来。”
沈惊语找了张椅子坐下,安安静静等了片刻,楼上便有个微微弯腰驼背的男人走了下来。他这身姿看上去有点奇怪,沈惊语不着痕迹打量了他片刻,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人大概是有一种类似于佝偻症的病状,只是现在,他的病情并不算严重。老板见沈惊语打量自己,脸上浮现一丝难堪:“……客人想要什么?”
沈惊语哦了一声,拿出自己画的瓶子图纸给他:“老板看看,能不能烧出这样的瓶子来。”
老板接过图纸看了看,点点头:“这倒是不难,本店现在就有一种式样类似的瓶子,娘子要不要看看,那种瓶子得不得用?”
沈惊语笑了笑,想也不想地摇头:“我不要市面上能找到的任何一种瓶子。”
她要精挑细选一款独特的包装。如此一来顾客才能知道,她沈惊语的护发素,整个大凉国都挑不出一样的来。老板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就请娘子稍等个十几天。”
十几天?那倒是和布行那边交货的日子对上了。“行,这一批货物定个二十件就行,到时候我过来先看看你家瓶子烧得如何,若是质量过得去,以后我就在你家长期订货了。”
沈惊语微微一笑,“我姓沈,往后老板可以叫我一声沈娘子,不知老板怎么称呼?”
“免贵姓何。”
“那我就叫你一声何老板了。”
“好说。”
谈妥了生意,沈惊语出了门。走出烧瓷铺子,沈惊语有点高兴。从前都是她把东西卖到别人店里,这一回,她终于也开始订购其他人的东西,做自己的生意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等沈惊语从九里坡回到家中,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沈惊语刚走到自家旁边那条小土路上,便远远的看见一个焦头烂额的身影,正在自己家门口打转。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迟父,不由有些意外:“迟叔?你怎么在这儿呢。”
莫非,是迟老大夫出什么事了?“沈娘子!”
迟父一看沈惊语来了,顿时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沈惊语面前。沈惊语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迟父脸上一行行的水迹,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求沈娘子跟我走一趟吧!我家娘子,我娘子她摔了一跤,见红了!”
“什么?见红了?我这就去!”
沈惊语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拿下背篓,跟着迟父一起往迟家紧赶慢赶着去了。一路来到迟家,沈惊语听见,偏房里响起迟母紧一声慢一声,痛楚无比的哎哟。她几步冲进了门,看见迟母躺在床上面白如纸,身下渗出丝丝血迹。果然如迟父所说,迟母见红了!而且,这出血还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