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格。他们走的距离不短，期间他一言不发，只是躲避着来往的行人。他们俩个俊男美女，又穿着一样精致挺括的大衣，一看就跟小吃街格格不入，所以更引人侧目。冬日的晚上很冷，他们穿的都不是很多那种，可是明月的手给他攥出了汗水，在手心里微微发潮。一直走到街的尽头，才发现有一间店面小小的店铺。他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就是这里。”

明月跟着他走进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古怪滑稽的声音说：“欢迎光临。”

明月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到说话的是个布偶猴子。那猴子长了一身褐色的皮肤，样子很丑。“你胆子可真小。”

他带着明月往里面走，虽然还是在嘲讽她，明显的语气好了很多。明月往四边看了看，小小的店铺大概只有五六张桌子，却收拾的很干净，每张桌子上还放着一盆小小的黄金葛。一个胖墩墩的大婶走过来，显然她认识沈良夜，“小沈，又来吃饭呀。”

小沈，明月这要是嘴巴里有水一定能喷了。沈良夜并不太喜欢说话，他对大婶笑笑，在灯光下生出一种温暖的光晕来。显然大婶也是偶像剧看多了的中年少女，给他电的老脸通红，连皱纹都少了许多。她看了看明月，高声说：“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可真漂亮。”

明月以为他会否认，毕竟他是不太会当着外人的面承认她的。却没有想到的是他抬起眼帘看了看她，然后低声点起了菜。有肉夹馍凉皮儿臊子面酸辣粉儿还有羊肉泡馍。店里人不多，上菜也快，虽然量都不大，却也摆了一桌子。他把筷子递给明月，“吃。”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明月刚才吃了半碗酸辣粉一个肉夹馍，现在看到吃的又饿了。她选了红通通的臊子面，吃了一口后低声问他，“你为什么会找到这种地方？”

“晏名扬带着来的。”

简单的一句话，他自己选了羊肉泡馍。这里的店虽然小，做的东西却实在，是真正的西北口味，明月吃的鼻子冒汗，感觉很爽。她心里高兴，正想要跟沈良夜说几句话，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声音，“沈先生，你来吃饭呀，我去给你加菜。”

明月抬起头，等看清了站在桌边的女人，她热乎乎的心瞬间凉了下来。那女孩一头又长又直的秀发，大眼睛小嘴巴，典型的国民初恋长相。当然，这些不会让明月感到惊讶，惊讶的是她跟明玉五六分相似的长相。明月跟明玉有五六分相似，却跟这女孩不像。大概是因为这女孩恰好像的都是她们姐妹不像的地方。比如眼睛，女孩和明玉都是那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单纯无害，明月却因为挑起的眼角显得狭长而骄傲。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良夜带着她来看一个跟明玉长得相似的女孩。来之前他焦躁的神情，来之后的惬意放松，都不得不让明月以为他是在移情。或者说，他是在利用女孩来膈应她。明月抓着筷子的手收紧，刚才麻辣爽口的面都变得苦涩难咽，甚至胃里也灼烧一样不舒服起来。女孩看都没看她，不对，是用眼角把她扫了一千遍，可面上却装作不看她，只是甜甜的跟沈良夜说话。“沈先生，今天怎么就你自己来吃饭？”

明月气的吐血，这里还有个人呢，眼睛长的挺大感情是个睁眼瞎子。她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白水喝。大概是因为这张便宜脸，沈良夜对女孩分外的好脾气，“他们都有事。”

女孩俏皮的吐吐舌头，“好可惜，上次晏少还说要给我拿我男神的签名呢。”

明月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现在的女孩都这样吗？这撒娇水平，明玉也不一定能赶的上。那边，胖大婶已经在叫她，“小雨，快来帮忙。”

一直当她不存在的明月忽然挑眉，“小玉，美玉的玉？”

那女孩一直坚持“我看不到你”在自欺欺人，忽然听到了明月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沈良夜的眼神却锐利起来。明月慢条斯理的喝着水，静静看着小雨。她这种人，良好的出身和教养，天生的让她有傲气的资本。小雨虽然漂亮，可是被她一比，就显得粗鄙。显然的，女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有心不回答，可看到沈良夜也在看自己，便冷冰冰的说，“是下雨的雨。”

“这样呀。”

明月低下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这样是哪样。小雨有种被侵犯的感觉，她顿时觉得眼睛里火辣辣的。或许，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明月身上国际大牌的衣服，限量版的手链以及明星才拿的皮包。故意去忽视明月，她站在沈良夜身边儿，微微弯下腰贴在他耳边说：“上次您不是说喜欢我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吗？我现在去给您做。”

明月很清楚这种女孩子，公司里有的是。依仗自己长得好看点就想一步登天，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我穷我有理，我弱势你就该让着我的样子。她淡然的挑着碗里的面，却没有了刚才的好胃口。但是沈良夜却一副受用的样子，淡淡的话语里竟然带出了一丝温柔，“不用了，我们叫的菜已经够多，你去忙吧。”

这样拒绝了，小雨只好离开。明月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抬眼看过去，刚好沈良夜也在看她。大概是见鬼了，明月竟然脱口而出，“她好像喜欢你。”

沈良夜勾起唇淡淡的嘲讽，“你不也是吗？”

明月语凝，大概在他心里把自己跟小雨划分成那种让他讨厌的爱慕者。不对，小雨应该不讨厌，虽然她和她都有些像明玉，但是自己是像的讨厌，而小雨是像的喜欢。可见，人跟人是多么的不同。小雨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小清新的马克杯，里面是一杯新鲜的草莓汁。她羞涩的放在桌子上，“沈先生，我请您喝草莓汁。”

今晚明月买的大草莓，是60元一斤，目测榨这么一杯草莓起码要1斤草莓，他们这顿饭也不过是五六十元，这姑娘可真是大方。见明月一直看着自己，小雨颇有些得意的说：“姐姐，不好意思呀，家里的草莓就够榨这一杯了。”

明月自然不会去争一杯草莓汁，她无所谓的笑笑，风度很好。胖大婶又在喊她，小雨不耐烦的说了句“来了”就扭着腰走了。明月发现她这趟来已经脱下了外面的羽绒服，露出了里面长到大腿的长靴子。大冬天的年轻姑娘都不怕冷，她估计靴子里面就穿了一条薄薄的肉色丝袜。明月盯了人家背影一阵儿，忽然低低的笑出来。沈良夜一皱眉，“你笑什么？”

放下筷子，明月摸摸下巴，“没什么。”

沈良夜没有再追问，他也放下筷子，却并没有喝那杯草莓汁的意思。他不喝明月自然也不会去提醒，她伸手去拿餐巾纸。沈良夜的手机也放在那个位置，刚好来了电话，他也伸过手去。俩个人的手触在一起，都闪电般的退开，明月一个不小心就把草莓汁给碰倒了。血红的汁液流了满桌子，还好沈良夜已经把手机拿开。刚才一片慌乱，明月和沈良夜都没有发现那个小清新的马克杯已经滚在地上摔破了。小雨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儿，看到出事儿立刻赶了过来。她看到碎落在地上的杯子，发出一声尖叫。明月本来在抹桌子，听到她的喊叫吓了一跳。小雨蹲在地上，眼泪哗哗的流，“我的杯子，我最喜欢的杯子。”

明月实在没眼看，她把手里的纸巾揉成团，“服务员，请你先别忙着哭那个杯子，给我们擦擦桌子好吗？”

小雨忽的站起来，怒目明月。“你叫我服务员？”

明月很无辜的摊摊手，“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小姐？不太好吧。”

本来，沈良夜还皱眉眼前的脏乱，此时倒是坐在椅子上扣住双手，看的兴致盎然。这样有刺的明月他很少见，他以为明月就是条没有骨头的蚯蚓，哪怕你把她砍成了两断儿，她都能自己跟自己打乒乓球。小雨感觉给有钱女人欺负了，她贝齿咬着下唇哭的有气无声的，时不时去瞟沈良夜。见沈良夜并没有给她出头的打算，她只好自己动口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说我是小姐，我可是个高中生。”

她现在的样子太像明玉，不过要是换了明玉大概早扑到沈良夜怀里求安慰了。明月以为沈良夜肯定也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可没想到他还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来，他喜欢的只是明玉，而不是明玉的这种类型。见他不出头，明月也兴致缺缺，刚才的犀利不过是她心里不痛快想要给沈良夜找点不痛快罢了。她打开自己的包，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纸币放在桌上，“结账和赔你杯子，够不够？”

小雨决定是个戏精，她像是给钱打中了胸口，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你有钱就了不起吗？我是穷，但是一杯草莓汁还是泼的起的，只是这个杯子是我最心爱的东西，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明月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既然是心爱的为什么要拿出来给顾客用？恕我直言，你这样很不尊重顾客呀。”

小雨这边又哭又叫的，早就惊动了胖大婶，她过来拉她，“小雨，听话，别闹了。”

说完，她又给明月陪不是，“对不起呀，我女儿给我惯坏了。”

她的态度这么好，明月也没什么好跟人计较的，她微笑着摇摇头。可是小雨却不买她妈妈的帐，一把把人给甩开了，“你懂什么，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明月的火蹭的上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妈妈只活在记忆里的人，她看惯小雨这样对待胖大婶。“给你妈妈道歉。”

小雨昂着头，那几分做作的娇柔彻底没了，“你是不是有病呀，我家的事儿你也管。”

“对，我就是要管，你看你妈妈对你多好。你来了一晚上了，除了端菜她什么都不用你做，最脏最累的洗碗工作都是自己完成的，你还冲她吼，道歉。”

小雨确实是个惯坏的孩子，她梗着脖子说：“我就偏不。”

胖大婶大概是习惯了女儿的这幅样子，忙对明月赔笑，“她其实还是很乖的，您别放在心上。”

明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人家妈妈都不在乎，自己又算那颗葱。拿起包，她也没管坐在对面的沈良夜，径直往外头走。本来已经没事了，可是那个小雨又上来了邪劲。她伸手去推明月，“收回你的臭钱，我们不稀罕。”

地上有草莓汁，明月脚下一滑，就往前倒去。她吓坏了，赶紧抱住了肚子。鼻端一阵阵烟草的气息，她扑进了沈良夜的怀里。他搂着她的腰，眉眼间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没事吧？”

明月想起来，他却不撒手，只是更紧的把她给带到怀里。她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你放开我，我想吐。”

沈良夜手疾眼快，把一个垃圾桶拿到了她面前。明月一阵狂吐。沈良夜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递纸巾倒水，还给她拍着背。胖大婶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明月是怀孕了，她不由得狠狠瞪了女儿一样。这样娇贵的人要是因为小雨推那一下有个什么闪失，她就是和老头的骨头卖了也赔不起呀。小雨则是红着眼睛恨恨的，自己不过推了一下，吐什么吐呀。明月吐完了，整个人也恹恹的没了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忽然，沈良夜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穿过她的腿弯，打横把人给抱起来。明月低低的发出一声惊呼。他坏脾气的皱起眉头，“叫什么。”

明月绝对是吐晕了，竟然伸手绕过他的脖子糯糯的说：“叫老公。”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样子很不高兴。在明月以为他会把自己扔下来的时候却抱紧了她，大步离开了小吃店。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了。小雨看着这一幕气的直跺脚，怒气冲冲的跑到了二楼她的房间。胖大婶叹了口气，把桌上的钱收起来，然后去收拾卫生。小巷子很长，人虽然比来的时候少了很多，但总有人看过来。明月挣扎着想要下来，“我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

沈良夜没听他的，大长腿迈着稳稳的步子，大衣的下摆随着风飘动。明月的心口就像被蘸着蜂蜜的小针扎过，又疼又甜。忍不住更紧的抱住他，还把头埋在了他的脖子上。明月觉得现在就跟做梦一样，他对自己好的一点都不真实。以前很多次都梦想给他这样抱着，可他抱的人只有明玉。搞不清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好了，但明月觉得可以趁机解释。她张了几次口却没有说出来，现在的气氛太好了，她根本不忍心破坏。“每天都这样吐吗？”

他问她。明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就这几天，以前没的。”

他没再问，她也不敢多说话。这条小巷子再长也有到了尽头的时候，明月真想他们一直走下去。可是已经看到了车，她有些失望。他把她先给放进去，自己才坐进了驾驶位。刚要发动汽车，明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他侧头，在路边的流光里静静看着她。明月鼓起勇气说：“良夜，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撞的明玉，这里面有误会。”

车里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了他用冻死人的语气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