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该怀疑的也是黄雅芬。而警察能直接抓人,说明他们掌握了证据,看来这次黄雅芬是逃不掉了。但是,沈良夜又一次先入为主了。明月根本不掩饰脸上的高兴,“她被抓我的确高兴,这说明老天是公平的,坏人总要受到惩罚。可是你的意思我就理解不了了,抓人的是警察,你对我咬牙切齿算什么。”
“明月!”
他的声音里满含警告,“你明知道这对玉玉治疗的关键时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月给气笑了,“我能做什么?我本事没有你沈总大,又能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让人把黄雅芬抓进去的?”
“难道不是吗?你和那个女警察来往密切,还有那个犯罪心理专家,你们在查明玉妈妈的底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明月看不惯他这种随便给人扣帽子的行为,“那都是我的朋友,请不要随意侮辱。”
沈良夜冷笑,“这次你朋友又扮演的什么角色,我一查就清楚。明月,我可以让他们身败名裂。”
说完,沈良夜就拿起车钥匙往外走。明月大骇,她知道沈良夜说的出来也做的出来,她怕他出手对付叶子菱和徐盏。虽说叶子菱有背景,但是能不能大过沈良夜难说,更何况她和徐盏都属于公职人员,哪里能跟沈良夜这种“奸商”抗衡。她追过去,抓住沈良夜的胳膊大声的解释,“你听我说。”
沈良夜一把甩开了她,“说什么?明月,我已经听你的够多了。”
“不,你从来都不听。我和黄雅芬从小关系就不好,而且她还认为是我害了明玉,所以她恨我入骨。钟春娥和她同出于很多年前的铜雀台夜总会,我也亲眼在皇朝对面看到过她们俩个。我出事,黄雅芬先是出现在酒店的记者当中,后又出现在RY,小楠的死,这些都不是巧合,所以很明显的,她这次是杀人灭口,钟春娥就是她手里的那把刀。”
明月说的又快又急,有些凌乱无章,毫无逻辑性,听到沈良夜耳朵里,就成了欲加之罪。他的眼神凛冽,愤恨中又夹杂着沉痛。“明月,”他的声音沉闷极了,“我一直以为我是看错了你,你不是那样的,可是你为什么一次次总让我失望?”
“我没有。”
“还狡辩。”
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明月,你记得明玉刚到你们家的时候吗?”
明月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你把安眠药放在果汁里,哄着明玉喝下去,结果明玉昏睡不醒。黄阿姨质问你,你却跟你爸爸告状,说黄阿姨想要用药毒死你,结果明玉自己误喝了。要不是因为有家里的老佣人作证,那次黄阿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从小,你就这么有心机,随便就能误导别人,所以你现在说这些我会信?”
明月气的浑身发抖,“明玉跟你说的?根本就不是那样!那杯果汁的确是黄雅芬给我下了药,是我自己多了个心眼儿跟明玉换,我根本没有冤枉她们母女。”
“够了!”
沈良夜猛地大吼,“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一个字都不想。”
“沈良夜,你不能这么武断,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定我的罪?你知道吗?那年工地里把你从大雪里挖出来的人是我,明玉她却把我推了下去,我差点给害死你知道不知道?”
沈良夜拧起眉头,他的底线被触及,整个人已经暴怒。“明月,闭上你的臭嘴,你真让我恶心,滚!”
他一甩手,用力把明月给推开。一个愤怒的男人根本没法子掌握自己的力度!明月就如一片树叶,给他轻飘飘的推出去四五米,然后重重跌在地上。身体没了束缚,他看都不看明月一眼,砰的关上了门。明月被摔的眼前发黑,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这个沈良夜,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她觉得……她怎么觉得肚子这么疼。明月身体一动,一股股暖流顺着大腿流下来。她吓坏了,低头往腿间一看,汪着一滩殷红的血。“我……孩子。”
也顾不上肚子的绞疼,她一点点爬到客厅里找到她的手机。她的身后,是两道殷红的血迹。哆哆嗦嗦的手拿到手机,她几次开解开了锁,拨打沈良夜的电话。一秒一秒,明月额头的汗珠和眼睛里泪水混合在一起,她抖着唇在哆嗦,快点呀,沈良夜你快点接。终于,就像挨过了十年,沈良夜把电话接起来。没等那边的人说话,明月颤声喊:“良夜,你赶紧回来,我不舒服,我肚子好疼,流血了。”
那边传来男人的冷哼,“明月,你能不能找点像样的借口。”
“不是的,良夜,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孩子,孩子,估计保不住了。”
“哈,那你赶紧找孩子他爹呀。明月,即使流产也能做亲子鉴定的,我可以让医院给你做成标本送给魏诚然。”
这样冰冷没有人性的话是从沈良夜嘴巴里说出来的吗?沈良夜,你为什么非要我恨你!电话吧嗒已经挂断,那边滴滴的忙音就像催命的音符。明月已经绝望了,如果刚才还是站在悬崖边,那么她此刻已经坠落在万丈深渊。她的一生,是如此被人嫌弃的一生。不如就这么死了吧,可以见到妈妈,再也不用承受这些痛苦。手机从她的手里掉落,她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模糊,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境。梦里有个小男孩,长得粉粉嫩嫩,有双和沈良夜相似的眼睛。他抱着明月喊:“妈妈,妈妈。”
明月吃力的张开了眼睛,看着他。“妈妈,你不爱我吗?”
傻孩子,哪有妈妈不爱孩子的,妈妈爱你呀。“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如惊雷一样在明月的脑子里闪过,劈开了混沌,让她睁开了眼睛。染血的手紧紧抱住腹部,不,她不能死,孩子不能死。她咬紧牙关,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她是一个妈妈,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纵然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120在十几分钟后到了,那个时候明月自己爬到了门边,已经打开门等着。她的身下,一片深深浅浅的红色,如彼岸花盛开在忘川河畔,是美丽的,也是死亡的。车子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东方医院。早已经在急诊准备着,看到这么多的血,一向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们都有些害怕。身体受到重创,羊水破了大出血,孩子保不住了。孩子要引产,需要家属签字。明月的孕检卡上却没有家属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医生急的不得了,有人拿过了明月的手机。医生调出她最后联系的一个人,把电话打了过去。可是电话是滴滴的忙音,根本就没有人接。此时,在楼下,明玉的手又小幅度的动了动,沈良夜立刻握住。“玉玉,你赶紧醒来,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是良夜。”
楼上手术室陷入短暂的小混乱中,医生们在商量,“没有家属签字,怎么办?可是孩子在体内留得时间越长血越止不住,人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医生,病人醒来了,她要跟您说话。”
医生立刻跑过去,果然看到明月张开了眼睛。明月的声音很虚弱,“医生,我的手机里,沈良夜是我老公。”
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们已经打过了,可是电话接不通,或许他手机没电了。你可以通知其他的亲属,去找找她。”
明月那颗还存在一点点卑微希望的心,彻底给踩在了泥里。哪里有接不通的,估计是沈良夜把她给拉黑了。她疲倦的阖上眸子,“不用了,我没有亲人。医生,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医生点点头,“羊水已经破了,孩子还不到五个月,你现在一直在出血,要赶紧引产,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明月忽然笑起来,那阴冷怪异的声音让医生和护士都毛骨悚然。“好的,引产吧。”
说完,明月又好像明白了什么,“要签字吗?我自己来吧。”
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都无限唏嘘。医院手术室里见惯了人情冷暖,可像这种要引产打不通电话还要病人自己签字的真不多见。在加上明月这么漂亮坚强,更让人心疼不已。明月在手术同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虽然因为疼痛潦草,却字迹娟秀,更让人心疼几分。签完后,她对医生说:“我没什么亲人,有事就直接问我好了。”
“好的,有事我们尽量在你清醒的时候说明白,现在要开始了,你的情况很糟糕,给你打一针后会疼的厉害,你要忍着。”
明月惨白的唇翕动,虚弱的声音像从鼻子里飘出来的。护士拿了一个针头奇长的注射器过来,先给明月把她身上的衣服剪开扔掉,然后把针从她凸起的小腹就要扎进去。“不!”
明月忽然睁大了眼睛,眼里似有血丝要爆裂而开。“这就是要杀死我孩子的凶器吗?”
护士有些为难,“你肚子里的羊水都快流干了,孩子那么小早就没有呼吸了,这是让孩子快点从你产道里下来的催产剂。”
“死了,已经死了吗?”
明月抱着小腹,泪如雨下。她买了很多婴儿的衣服,还布置了婴儿的房间,还有叶子菱买的婴儿车,都用不上了吗?她还没有好好感受孩子在她子宫里的跳动,也没有给他足够的营养和关爱,就这么没了吗?“不要!”
她凄楚的叫声很微弱,却像细针一样扎进医生护士的心里。虽然她们见惯了生死,但她们是女人也是母亲,岂能不知道明月心里的痛?护士揩揩眼角安慰她,“你还年轻,以后会有孩子的。你现在身体还在流血,要快点引产,否则生命会有危险。”
明月抚摸着柔软的小腹,手似乎是粘在肚皮上,怎么也拿不下来。孩子,对不起,妈妈保护不了你了!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白玉般的面庞淌了下来。长长的针终于扎了进去,扎碎了明月的心。护士给她换了几次隔离垫,每次都是鲜红,血一直没有止住。肚子里开始绞痛,跟前面的疼痛不一样,似乎孩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明月觉得有只小手紧紧扒住了她的子宫,就是不肯松开。她紧紧咬住了下唇,哪怕是疼得冷汗滚滚,也不哼一声。护士看不下去,“是很疼的,你叫出来会好受些。”
明月摇头,“我再疼也没有孩子疼,他连叫的资格都没有,我又凭什么喊。”
护士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医生那里。“真可怜。”
医生皱眉,“她老公叫沈良夜,不会是在贵宾房里守着植物人的沈良夜吧。”
另外一个护士说:“不能吧。那可是创世的总裁,出了名的情圣。明玉昏迷的这半年里,他可一直都陪着,把医院里的小姑娘都感动的不得了。”
医生把手里的器械放下,“明玉,我们的这个病人可是叫明月。”
大家都不吱声了,很显然的,这个沈良夜绝对是一个人。过了一会儿,最后说话的护士才小声说:“明玉快醒了,现在沈良夜一直在身边守着,不停的跟她说话。”
医生打断她,“别说了,别给病人听到。”
护士同情的看了明月一眼,“听不到吧,她疼狠了,我去看看宫颈口开的怎么样。”
她们的话明月一个字都没有错过。所以说孩子跟她是心连心的,就在医生她们聊天的时候,明月的疼痛缓和了一些。她和孩子一起听到了沈良夜对她们母子的伤害,一个去的死心,一个死心不爱。这样想着肚子又是一阵疼,她感觉有什么哗啦涌落下去。她低低的哀叫起来。护士听到了动静儿,忙跑到了她身边。她一看明月的情况,立刻变了脸,拉着医生小声说:“宫颈口没开,又大出血。”
医生也慌了手脚,“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赶紧准备血浆,还是要想法子联系她的家属。”
手术室里又是一阵慌乱。护士拉着明月的手给她鼓励,“你坚持,不会有事的。你还有什么家属,我去给你通知。”
明月的脸已经是透明的颜色,她摇摇头,“没有了,我妈妈死了,我爸我丈夫……都不是我的。”
“可是朋友呢,你有朋友吗?”
明月觉得眼前就像是坏掉的黑白电视,总有些雪花在闪,她有气无力的问护士,“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你别乱想。”
“叫你们院长吧,他是我的朋友。”
护士赶紧让人去找院长。但是院长不是谁随便能找到的,费了一番周折,消息才到了白景誉那里。白景誉正在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得到消息后招呼都没顾上打,立刻赶回了医院。此时,明月的血已经输上,但是奇怪的是宫颈口不开,孩子也没有任何下落的迹象。本来这种情况助产士是可以帮着生产的,可是因为明月大出血的症状,以至于经验丰富的助产医生都不敢动手儿。这样下去,明月更危险了。还好,白景誉终于到了。也顾不上避嫌,他走进了手术室。明月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单,人躺在那里,却单薄的像阳光下的春雪,好像一眨眼就融化了。“月月,月月,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景誉哥哥。”
白景誉握着她的手,顿时吓了一跳,她的手太冰了,跟死人一样。很多画面闪过脑海,他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关心她,为什么要等她到了这个地步才后悔?“月月,月月。”
“院长,病人她休克过去了。”
白景誉一贯温和的脸上肌肉紧绷,“到底怎么回事?谁是主治医生?”
“是王医生”王医生忙说:“院长,病人发生意外,造成饿了羊水破裂和大出血,我们给她做引产手术,可是打了催产剂之后宫颈口一直不开,却血崩不止,我的建议是立刻剖宫把孩子取出来。”
“剖宫?哪有引产手术剖宫的?”
王医生是全国有名的妇产科专家,她的话很有权威性,可是生孩子剖宫产很普通,这引产确实没有剖腹的。她小心翼翼看了白景誉一眼,“白院长,事态紧急,现在病人的产道损伤,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我们只有剖腹了。”
白景誉看着明月身下湿透的隔离垫儿,在看着缓缓流进她体内的鲜血,勉强点点头。“那就准备剖宫产。”
王医生提议:“那就让陈医生来主刀吧,我做一助。”
白景誉点头,“我也留下。”
小护士们都噤若寒蝉,院长自然是专家,而且是享誉世界的专家,不过他可是主攻心胸外科,给一个剖宫手术做助手,这病人的关系跟他肯定不一般。院长亲自出面,一切进行的更迅速。趁着他们在准备,白景誉握着明月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月月,我去找良夜过来。”
“不要。”
惨白的唇翕动,白景誉却听不清她说什么。可就算听清楚了他也要找人,明月可是他的妻子呀。电话打过去,沈良夜倒是很快接起来。可没等白景誉说话,他就兴奋的喊起来,“景誉,玉玉醒了,醒了。”
他的欢欣只能让白景誉更加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