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笙上了方愚的车，垂着眼系安全带。方愚敏锐的闻到空气中有混合的香水味。紫毒和许愿。一年半之前，他把路笙接到米国，就感觉这个姑娘很喜欢用香水表达情绪。她高兴的时候，会用许愿这样清新淡雅的香水，悲伤时喜欢用紫毒这类浓烈妖媚的香水……路笙觉察方愚的异样，笑问，“我有什么不妥吗？”

方愚神色如常的挂挡起步，“你很好。不，我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路笙笑道：“哪里不一样？因为香水？”

她昨晚接到方愚的电话，说今天要带她做拍卖会的造型，特意在化妆包里准备了两瓶香水，正好顾城撞在枪口上。她便化着浓妆，点了香水，奔赴“战场”。虽然不屑于用美人计，偶尔用一下效果也挺好。方愚一语道破她目前的状态，“你不开心。”

路笙侧头看着窗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方愚已是不惑之年，见惯了人生中的起起伏伏，她没把握、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伪装自己。只是心中空了一块，无论如何都填不满。路笙恍恍惚惚的想起，她刚认识顾城那会儿，顾城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睬，好像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人。哪怕她向老师提要求，变成他的同桌，顾城也没多看她一眼。她很少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当然不愿意放弃，找各种借口接近他，比如借顾城的作业，问顾城习题，给顾城带早餐，和他八卦明星绯闻……通通被他无视。半年后，大概是九月份，学校组织班级郊游。全班同学去城郊的一处生态园做学习观察记录。她当然围着顾城转，拉着他不停的说话——这朵花很漂亮，那棵树长得很丑，哪位老师讲课很啰嗦，哪位老师和哪位老师有恋情……突然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她下意识扭头，看到一只硕大的蜜蜂在她眼前飞呀飞！她害怕所有节肢动物，因为节肢动物长得很丑，尤其是昆虫。当即大叫一声，下意识扑到旁边人身上。旁边这个人软绵绵的，一下子被她摁倒在地。“咚”一声，她听到清脆的头碰地的声音。生物老师讲，人的头是很脆弱的。顾城会不会被她撞死了？她已经没有父母，一个人活着很可怜。若是她喜欢上的顾城因她而死，她上哪儿去找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她是不是又要一个人孤单寂寞地活着？她越想越害怕，揪着顾城的领子嚎啕大哭，把过往这些年的心酸委屈都哭了出来。现在想来，真是荒唐可笑。但那时的姑娘就是如此单纯可爱。只是这些单纯可爱已经一去不复返，再想起时，只剩数不尽的感慨和唏嘘。路笙陷入回忆中，回神时车已经停下。方愚笑吟吟的看着她，“想到什么好事儿了，一直在笑？”

路笙摸了摸脸颊，恍惚而不可置信，“我竟是……一直在笑吗？”

想到他，想到和他有关的事情，她就控制不住这份开心的心情。她这辈子，估计都无法从那个名叫“顾城”的泥淖中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