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命大的,她活了下来,却也因为那一次坠江,她对水产生了恐惧,不敢下水。醒来时独自躺在医院,头痛异常,直到现在,那被撞击过的地方都会时常隐隐作痛。那一次的事件仿佛坠入海底的浪花,没有掀起波澜,她醒来后被告知医药费已经有人出了,却一直没有人出现,问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只是被告知是有好心人相救,未留任何信息。于是她只能养好了伤就离开回到学校。直到现在,她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现在,墨夜擎说起,又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
“梓颜,你折的千纸鹤,她一定已经收到了。”
挂了电话,墨夜擎侧首看着不远处的女生宿舍楼,柳梓颜不知道救的人是谁,他却一直知道是她救了自己的妹妹。虽然最终夜璃还是离开了,但是他知道,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和夜璃的电话是通着的,所有的声音都从那冰冷的听筒传入他的耳里,里面夜璃的尖叫声、哭喊声、棍子打砸在车身的声音,还有后面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少女与他们的搏斗声,最后是两人的奔跑时沉重的呼吸声,一直到坠江后手机进水后忙音。那两个女孩也不知道,他听着里面的声音,疯狂的开着车往这个地方行驶而来,最后入眼的是她们两人先后跳江的画面。那几个恶徒见她们跳江马上销声匿迹,他冷冽的双眸锁定了他们的面容,然后随之跳下,当时的他,以为自己是来得及救她们的。只是很不幸的,她俩下坠的地方有岩石,柳梓颜撞到后脑,当即昏迷,夜璃身上的伤更重,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那一年,柳梓颜十三岁,夜璃十七岁,他二十岁。他后来找到监控录像,再配上手机里的通话录音,基本还原当时的场景,他看到夜璃坐着司机的车回家被拦截,司机为了自保逃离,夜璃惊慌的把车门锁上,幼小的她除了坐以待毙别无她法,她给自己打电话过来,一遍一遍的喊着哥哥。当时的他正在家里等着夜璃回去,接听到电话,疯狂的开着车向问到的地址行驶过去,他现在仍然记得自己当时颤抖的双手。木棍打在车身,夜璃在里面失声尖叫,他比她更绝望,监控录像上柳梓颜出现营救,当时在电话里,他听到打斗声时犹如天籁之音,却没有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并不知道电话里的她那般幼小。直到手机里传来她焦急的声音:快开门,跟我走。他是后来从监控上才看到,那些木棍毫不留情的打在瘦弱的她身上,电话里却没有听到她一声喊疼,当时的夜璃估计已经吓傻了,没有声音,随着柳梓颜再一次的催促,他也在电话这边大喊:“夜璃,快下车,跟着她走,快。”
他知道夜璃为什么会跳江,她没了力气,她想留一份清白在世。他把她们拖到岸上,两个女孩都已经昏迷,夜璃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看着柳梓颜的方向,无声的流泪,当时的夜璃,或许以为柳梓颜也活不成了,愧疚的说着对不起。她说:哥哥,请你救她,保护她。简单的几个字,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才说完,直到他噙着泪水点头,她才闭上眼。很快墨家的保镖就赶到了,带着他们三人往墨家的私人医院赶。他不想把柳梓颜牵扯到这次事件中来,中途让其中一个保镖把柳梓颜带到另一家医院,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知道柳梓颜没有大碍,而失去夜璃的巨大的打击让他也顾不上柳梓颜,整个人几近崩溃的边缘。墨家出动所有的力量查幕后主使人,他在爷爷墨华庭面前提出要自己全权处理这件事,爷爷答应了他。可真的查到真相,他才真正的明白什么绝望,他在爷爷的书房待了一夜,然后离开家去了星月庄园,那是他最颓废和无望的一段日子,直到接到她的电话。浑浑噩噩的他,才想起这么一个人,那个善良又勇敢,却因为救夜璃而满身是血的少女。电话里的她,声音还很稚嫩,他却一下就猜到是她,“你好,先生,请问一下,在本月七号,你不是有送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到圣德医院?”
少女的话分明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满脑却是闪过监控中她为了营救夜璃被木棍打在身上的画面,心突然就疼的厉害,那冰凉而黑暗的心也因为她软糯的声音开始变得温暖了起来。“是的,我是。”
“你好,我叫柳梓颜,感谢您的好心相救,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与我一起坠江的女孩儿,她在哪里?是否得救了?”
当时的他,已经痛彻心扉的胸口感觉又被刺了一下,“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才传来她的声音,“其实我也不认识她,只是恰好遇见,我与她先后坠江,现在我一个人在医院,医生只说是您送我来的,其他的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问您,那个女孩儿是否安好?”
他闭上眼,心疼的厉害,电话那边的她也不出声,只是安静的等待。沉默,便已是答案。“我知道了,打扰您了,先生。”
她的声音明显的低落了下来,然后挂了电话。他眨了眨带着泪意的双眸,起身走到文件柜里,找到之前调查的她的资料。这才知道,原来她叫柳梓颜,柳奕初的另外一个女儿,资料里的她,被柳家排挤,生活贫苦,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有那样的身手?虽然稚嫩,但是明显的武功招数却是真的。关心与好奇,他让人展开详细的调查,也只查到她一年前离开过帝都,其他的时间,并未参与任何武术训练。手下打来电话,告知她穿着病服离开了医院,在往出事的江边走,他想到什么,抓起衣服开车过去。到的时候,是傍晚十分,映入眼帘的女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及肩的黑发散开,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脸上的皮肤因为失血住院还有些苍白,衬的脸上的伤口越发显眼。她面色沉静的看着江底,眼眸却布满了悲恸,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透明塑料瓶子,里面装着折叠好的千纸鹤。他的车停的很近,只要她一转身就能看到,但是她没有,只是专注的看着江底,隔了很久,她才拿出瓶中的千纸鹤,喃喃低语:我有的时候,甚至怀疑那是一场梦,因为我醒来后,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可头总是疼,提醒着我那一夜的真实,如果今天我不打那个电话,我一定以为你被家人接走了。很对不起,没有把你救出来,给了你希望,却仍然是绝望。我甚至会后悔,如果我当时不救你,或许,或许你不会死。我不知道是不是错了……她的声音带着自责与痛苦,他为这样善良的女孩,感到心疼,她的一片心意,换来的却是身体上的疼痛和良心上的谴责,想要下车,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拿出瓶中的千纸鹤,白纸扎的精致小巧,“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的墓地,这千纸鹤是我折的,本来想折一千支,因为手还没好,只能先折一百支给你,希望你在那个世界,不要害怕也不要有痛苦。”
说完把瓶中的千纸鹤倒下去,一百支千纸鹤像飞舞的雪花,承载着她的祝愿,飞向了江底。这一刻的他,心里像是得到了救赎,因为她,那黑暗的心透进一缕阳光。他开始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国外,发展自己的势力,那些黑暗而繁忙的日子也不再让他颓废,因为他还有她。从那以后,她的所有动静,都会传入到他的眼里,他交代手下的人,要保护她,但是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惊动她。于是,她的资料便会隔一个礼拜传过来,他看着她从十三岁一天一天的成长,看着她从一个稚嫩的小女生,成为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倾城的美少女。她学习成绩超前,有超高的绘画天赋,网络上有她连载的漫画书,稿费便是她的学费,到了高中,她还会去兼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在街上发传单,脸颊晒的通红。很多次的心疼与怜惜,却从来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成长方式。他与她一样,都需要成长。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知道她与严寒交往。照片中两人坐在咖啡厅,阳光照着的俊男靓女,严寒隔着桌子身体前倾轻啄着她的唇角,而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映在她雪白的脸颊。相爱的两个人,看着很是相配,画面也十分的美好,他却觉得刺眼,就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夺走,一股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情绪充斥着他整个大脑。他放下照片,走到镜子前,清楚的看到自己双目腥红,他看到一个失去了一切的男人,直到那时,他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此关注她的生活,等着她长大,她已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但是她却从来不知道,于她来说,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怎么能要求她做什么不做什么,怎么要求她爱谁不爱谁。于是他悄然回国,远远的见到她在街边走路,那是他所熟悉的画面,那夜夜看着的画面中的人,他的心中涌现出激动让他向她走去,却在下一秒,看到她身后奔跑过来的严寒。她看到严寒,嘴角漾开,刹那间,天地都失了颜色,只剩她的美丽芳华。他眯起眼,心中涌现的嫉妒与愤怒充斥着他的大脑,而这样的情绪,是他现在不该有的,因为他时刻需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否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