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颜走到床边，林美看到她，眼眸微动，轻声开口：“来啦。”

声音轻容，带着淡淡的温和。“嗯，妈今天感觉怎样？”

“好多了。”

“那就好，我已经跟苏姨说了，等您出院回家了，她会继续照顾您直到痊愈。”

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妈，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您要照顾好自己。”

林美一怔，有些不理解，“离开？去哪里？”

柳梓颜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如水，“只是有些事要去处理，会尽快回来。”

林美不语，默默的打量着柳梓颜，她知道柳梓颜对她的情感依赖，离开两字，她听着怪异，心里说不清的味道。再看着她的模样，已然亭亭玉立。那小小的丫头，真的长大了……墨夜擎回到墨家时，墨家的人已经到齐，大伯墨华毅，性格刚毅，不苟言笑，原则性很强的一个人，墨夜擎对他很是尊敬，多年来在军界摸爬滚打，如今已是上将，大伯母范玲芳娘家家室显赫，在家当贵妇太太，堂哥墨瑾年，剑眉星目，菱角分明，受自己父亲的影响，如今在部队里历练。他的父亲墨华庭如果掌管着墨氏集团，母亲萧欣然同样在家。小叔墨华松已入政坛，且已经有了不错的成绩，婶子祝为双，还有堂弟墨子翰，堂妹墨云棉，众人看到他，神色各异，墨云棉最小，最先看到他，“二哥回来了。”

岳琳琅闻声回过头，看到他激动的开口，“擎儿，你可回来了，来，让奶奶看看。”

岳琳琅对墨夜擎是真的疼爱，自那次幼小的他被绑架，她的倾力营救拉近了那份陌生，饶是墨夜擎待旁人如何清冷，对她始终存着一份尊敬。“奶奶，您身体可好？”

墨夜擎上前一步，面色仍旧冷清，眸色却是柔和了一些。“好，只要你们多回来看奶奶，奶奶一高兴，便什么都好。”

岳琳琅看着墨夜擎连声应着，脸上带着笑意。墨夜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多回来看您和爷爷。”

转身看向墨凌霄，微微颔首，“爷爷。”

“回来就好，人也到齐了，开饭吧。”

墨凌霄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在去饭厅的途中，萧欣然挨着墨夜擎，眼神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擎儿，你现在回国了怎么也不回来住？”

“妈若想我，可以去星月山庄陪我一段时间，我自由惯了，怕待在墨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墨夜擎浅笑道。“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呀，该不会是二哥给我们找了二嫂吧，所以才要住在星月山庄！”

墨子翰笑着开口，话中却是无限深意。状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是引起轩然大波，墨夜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眸色带着冷意，如寒夜的冰：“如果有二嫂，我不会让她无名无份的跟我跟着我，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要紧。”

墨子翰看到他毫无温度的眼神，心里有些瘆得慌，有些心虚的反驳：“我有什么事？二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墨夜擎薄凉的看着他，眼神不怒反笑，这样的眼神更是让墨子翰心慌，从小他就是个混世魔王，就连不苟言笑的大伯和大堂哥都对他疼爱有加，他记得小时候他们三兄弟也常常一起玩，后来二哥遭遇绑架后，性格大变，然后就是常年待在国外，回来的日子也很少回墨家，但那时他的性格也没有现在这么冷寒，直到五年前三姐离世后，他便真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人，甚至一年也见不到一回。大伯和大哥常年待在部队，眼神凌厉却不是二哥这样的毫无温度，他无法说清那样的眼神代表什么，只是轻轻的一眼，却让人觉得如三月的天。“我……”他想要开口，却被墨凌霄打断。“够了，子翰，你二哥说的对，管好你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那些事儿，如果你自己处理不好，捅了篓子，可是会影响了你爸的仕途。”

墨子翰一听这话急了眼，忙要解释，“爷爷，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说……”“臭小子，你又给我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啊？”

墨华松一听自己的儿子惹出的事儿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仕途，暴跳如雷上赶着就要去揍他。墨子翰立刻跳开，边跳边解释道：“爸，不是那样的，我最近乖得很，没有惹事。”

“没有惹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那些风流债，要是哪天被记着曝光影响到墨家的声誉，老子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爸，不会的，我会注意的。”

墨子翰躲开到一边，连忙应声不敢反驳。墨凌霄严肃的看过来，“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成了家，心就定下来了。”

“什么？成家！大哥和二哥都还没成家呢，怎么就轮到我？”

墨子翰一听急得跳脚，在他心里，成家是很遥远的事，一个人的生活太舒适，怎么能娶一个毫无乐趣的大家闺秀来管束着他，上面两个哥哥清心寡欲的模样，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没有，怎么也轮不到他。“你大哥和二哥没有你这么些糟心事儿，他们我不急，倒是你，才最让我头疼。”

墨子翰见墨凌霄认真的样子，真真急了，看自己爸妈不敢反驳，只能把求救的眼光看向岳琳琅，“奶奶，奶奶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这么早成家，奶奶你帮我说说理。”

岳琳琅见他孩子气的模样，好笑不已，侧头看着墨凌霄，“都说长幼有序，确实不用先这么急的安排子翰，他现在正是爱玩的年纪，慢慢的自然会成熟起来的。”

墨凌霄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墨华松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墨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家子吃完饭，墨凌霄起身，看着墨夜擎开口道：“随我到书房来。”

墨夜擎眸色微闪，颔首道：“是，爷爷。”

来到书房，墨凌霄正看着书桌上的全家福，五年前的全家福，一直放在那个位置，孩子们长大了，也变样了，他看着墨夜璃，眼眶璃闪动的泪花，“璃儿啊，墨家的家庭日，缺了你，再也无法圆满了。”

自那一年拍过全家福，墨家就再也没拍过，再他看来，少了墨夜璃的便不是全家福。想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娇软的喊着他爷爷、爷爷，手微微的颤抖起来，随后进来的墨夜擎忙上前一步，关切的开口：“爷爷，没事吧？”

墨凌霄摇头，“能有什么事，一把老骨头了。”

墨夜擎看着镜框中那个笑容甜美的妹妹，感觉心口被重重的被扎了一下。墨凌霄见此，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能回来，爷爷很高兴，事情发生已经无法改变，你把自己逼成这样，爷爷看了痛心。”

墨夜擎恢复神态，平静的开口：“发生了的是无法改变，哪怕我杀了那些人，夜璃也回不来，但是，一命还一命，还是可以的。”

“一命还一命？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擎儿，收手吧。”

墨凌霄劝道，眼眸里是深深的无奈。墨夜擎冷然一笑，“都死了吗？死的那些人，只是恶人的爪牙，真正的幕后黑手，如今还活的好好的，怎么能收手呢？”

“那人的势力太大，擎儿……”“爷爷，那是我的妹妹，我宠她入骨，怎容得害她的人肆意逍遥？这五年，您真的过得好吗？”

墨凌霄偏过头，眨了眨湿润的眼，泪水还是留了下来，这五年，比他一生都要难熬，多少次午夜梦回，是他那个孙女的哭泣声，一声一声的唤着爷爷。墨夜擎见此，低下头，“所以，我这一生，还怕什么呢？”

墨凌霄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脸上的伤感收起，只剩下凌厉，“你妹妹泉下有知，一定不想你变成这样，那些人的势力盘根错节，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你的人生还长，爷爷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毁了自己的人生。”

“人生？”

墨夜擎抬起头，眼中散发出幽幽的光，没有一丝温度，“为夜璃报仇就是我的人生，没有人可以这样害了她还不用付出代价。”

“他们是魔鬼，你不可……”“魔鬼也不能在人间肆意行走，爷爷，您还没看出来吗？从我七岁那一年被绑架，到夜璃被害，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柳梓颜呢？她是你未来的妻子，才十八岁，难道你也要让她的人生跟着你一起坠入黑暗？”

墨夜擎沉默，梓颜！那个给与他温暖的女孩儿，那个他想要与之到老的人……墨凌霄看到他的迟疑，叹了口气，“她的人生本来就很凄苦，你真的忍心，让她与你一道，坠入这无休止的暗杀之中，你觉得她能否接受这样的你？你又怎么去保护自己的妻儿？”

“爷爷，当初，你为何会把她指给我，完全不管她是否同意？”

墨凌霄疲惫的靠着后座，语速变得缓慢，“一开始，是因为她是我恩人的徒弟，觉得他的眼光定然不会差，后来我知道她救过夜璃，便更加喜欢她了，我还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关注着她，才想着把她指给你，不然，当时我一定是指给你大哥瑾年。”

墨夜擎双眸微眯，有些冷意，墨瑾年……墨凌霄瞪了他一眼，“你必须承认，你大哥比你更适合她，至少，他能给她想要的安稳。”

叹了口气，又道：“擎儿，璃儿是过去，我们都爱她，但是我们不能以未来做代价，梓颜便是你的未来，你好好想想吧，梓颜这个孙媳妇，我是要定了，不是你，就是瑾年。”

“我能保护好她。”

“擎儿，这世上没有绝对，当初，你不也觉得能保护好你妹妹吗？”

墨夜擎心口仿佛再次被揭开血粼粼的伤，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就是为了能够复仇，可复仇能否成功，他不知道，成功之后他又能做什么，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