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务。下一刻,刺耳声音兼具了高亢与浑厚,即便慌乱一片,海贼舰队里所有人依然能清楚地听闻到铁甲人的声音:“山海主的时代已经过去,夕阳再绚烂也不能普照大海。”
“老旧的战船,白发的海贼,岂能再次称霸大海,让血旗不能飘扬。”
在铁甲人咏叹似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声音里,慌乱而奔跑的海贼停了下来,抱头蹲下的胆怯者重新站起。他们仿佛看到在高高的楼船之巅,有一个魁梧得阴影足以笼罩整个舰队的伟大身影在看向他们,不由得便挺起了胸膛,不敢显露出畏惧来。他们更看到恰如铁甲人所言,那些气势汹汹围拢过来的战舰船体斑驳,飘扬的船帆有着岁月痕迹,恍若在偏僻的船坞里寂寞了无数岁月,有一种老骥伏枥的悲壮。“这是我们的时代。去他妈的片板不能上岸。去他妈的海风不侵比奇。血旗终将飘扬。”
在铁甲人振臂一挥之际,熊熊燃烧的海门城仿佛成了最好的背影板,拉长他的影子笼罩了天地。“血旗终将飘扬……血旗终将飘扬……血旗终将飘扬……”一个个海贼振臂高呼,海贼战舰们蓦然沉静了下来,一样在规避着投石与弩箭,一般时不时地就有战舰沉没,慌乱却已不在。底层的海贼如此,真正有资格登上楼船,单膝跪在铁甲人面前的海贼首领们则不然。“王?”
他们抬起头,强忍着脖子酸痛,仰望高大魁梧得非人的铁甲人,担忧地问道。的确是夕阳西下,晚照绚烂,但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这些山海主时代的老人们,依然不可轻辱。至少在这一刻,汇聚而来的敌人,有心算无心下,足以让他们得到一个惨痛无比的教训。所有人唤了一声后,不敢催促,无不等待着铁甲人的决断。“哐当~哐当~”伴随着金铁交击之声,铁甲人徐徐落座铁王座,发出锈铁摩擦般的声音:“那个小女孩,还是做出了决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号令诸海者,不履足大地。海风于玛法止息。”
“亏她下得了决心。”
铁甲人一番牛头不对马嘴,亏得积威深重,那些一方贼酋,积年老贼们不敢质疑,却也一个个愈发担忧。要是叶萧当面,听到“号令诸海者,不履足大地”,听到“海风于玛法止息”,定能明白小结巴转身而去的背影为何充满了悲意。可惜,他远在碧萝河下,肩背铁索,跋涉河床。海贼旗舰楼船上,一声“报”远远传来,一个矫健如猿猴的身影爬上楼船高处,跪在铁甲人面前,大声汇报:“王,先遣船确定海门城里没有问题,两岸火势虽疾,还是能找到落脚点的。”
汇报者浑身上下滴水不止,说话间从浑身上下毛孔里汩汩地往外冒着汗水,好像在极短的时间里狂游了漫长距离。“好!”
铁甲人戴着铁手套的手拍落扶手,整座楼船好像都在随之晃动。“传我命令,避入碧萝河,依托海门城天险,反击逆贼。”
“就在今天,决出谁是大海上唯一的王者。”
霎时间,楼船上所有人惊喜地抬头,又敬畏地不敢看那个即便坐着依旧雄伟的身影。铁甲人一声令下,以接力的方式,顷刻之间被传遍了整个海贼舰队。一艘艘战舰张起风帆,有序地向着两岸犹自燃烧着的碧萝河驶入。昔日的玛法门户,海上天堑,此刻为通途,再无阻碍,反倒成了血旗海贼们的依托。想到这点,不管是楼船上的海贼头领们,还是在操帆、划桨的底层海贼,无不热血沸腾,仿佛真的看到血旗插遍玛法,他们则在血与火中狂笑。一艘,两艘,三艘……鱼贯而入的海贼战舰碧萝河,向着海门城深处去,两岸熊熊燃烧的烈焰如在夹道欢迎。当先的,是海贼旗舰。铁甲人踞坐在铁王座上,咏叹般的语调再次响起:“王倬啊,你真是干得漂亮。”
“可惜你没有能回来,不然我定会把你绑在最高的桅杆上,让你第一个看到这一幕。”
铿锵的声音掩盖不住深入骨髓的残忍与疯魔,听得座下海贼无不埋头,瑟缩了一下,不敢与铁甲人直视。此时,火焰遍布的岸上,一大块冒着青烟又无火焰的地方,跃入了他铁甲人的眼帘。同时,海门城外,风帆遮天蔽日,数不尽的战舰如牢笼般将碧萝河出海口堵个严实。燃烧的海门城内外,残破的舞台各方重聚,恰似在风中冲天的火焰,将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伴随着哐当哐当的锁链摩擦声音,一个人从冒头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