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年级一共来了十七个老师，一大堆人，铺了一张塑料在地上，将准备好的凉菜摆放到地上，坐在地上就开吃，这下不用担心没地方上厕所了。因为亭阁的旁边就有一个公用厕所，所以大家伙也都放开了吃。该吃吃，该喝喝。李天道也喝了不少酒，唐老师邀请李天道打牌，不过李天道笑着说道：“我还是去看看我的学生们怎么样了。”

“那等会一起玩啊。”

唐老师也笑着说道。李天道点了点头，又去看了一下他的那些学生，学生们有的吃得比老师们还要好，大部分学生都搭起了烤架，就算没有烤烧烤，也会生一堆火，三五结群地聚集在一起玩。人还是群居动物，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个别的人，比如曹芹，曹芹就是一个人。她选择的位置是一颗大树下，周围的树木相对比较密集，地方也很潮湿，而且还有些陡峭。“你的帐篷呢？”

李天道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觉得这个地方并不好，主要是太潮了，而且有些陡，就算有帐篷，也未必可以搭建稳。更何况，曹芹就带了一个塑料口袋，哪里像带了帐篷的样子，“苏晓美她们那边的地方还不错，还有空位，你跟我过去她们那边看看。”

曹芹看了李天道一眼，也不说话，继续咀嚼着面包。上次八班集体出事了，李天道为了救全班同学，得罪了曹芹，从那以后，曹芹就没有跟李天道说过一句话。虽然在竞选班干部的时候，曹芹展现出了她的音乐天赋，不过班上的同学还是很少有人去理曹芹。原因很简单，曹芹跟任何人都不说话，就算说话了，也只是那么冷冷的几句而已。好像全班同学都欠她人情似的，满脸的责怪之色。她住校，和她同一个寝室的人，跟曹芹的关系也不好。上次寝室里某个女生丢了一个心爱的玩具，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因为是男朋友送的，所以她报告给了李天道，李天道一个男人又不好意思进女生寝室，就让冷冰寒去看了一下。后来冷冰寒去帮忙找到了那个玩具，可是找到的地方，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个丢了玩具的女生，首先怀疑的就是曹芹，事实上也的确是被曹芹拿了，因为那个女生老是喜欢炫耀那个玩具，曹芹可能看不过去了，就偷偷拿了。等到冷冰寒去查寝室的时候，本来没有找到，可是玩具却从曹芹的裤子里掉出来了。这下来了一个人赃并获，要搁在一边的女生身上，恐怕早就羞愧难当了，可曹芹不同，她捡起玩具就跑到阳台，扔了下去。当时那个丢了玩具的女生就和曹芹吵了起来，如果不是冷冰寒在场，恐怕还要打起来。除了这件事以外，班里的同学还反映，曹芹不爱干净，一般的女生每天都要洗一次澡，可是曹芹呢？据同学们说，她一个月都未必洗一次澡，衣服也懒得洗，连脸都懒得洗。“起来，我带你过去。”

李天道对着曹芹说道。曹芹没有理会李天道，继续靠着一棵树啃面包。李天道站在哪里，盯着曹芹看了很久，她也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百无聊奈之下，他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说道：“曹芹，我希望你明白，人只有懂得自爱以后，别人才会爱你。”

“我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那我也没办法。不过这是在山上，不是在城市里面，你没有帐篷，没有睡袋，连被单都没有，打算这样坐一晚上吗？”

李天道深吸一口烟，曹芹依旧沉默不语。“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李天道坐在了一颗树下，一边抽烟，一边说道：“从前有一个人，被人贩子卖到了国外，她逃出来了，不过却没法回国，在哪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周围的人说的全是洋文，她一句话都听不懂。”

“她没钱买吃得东西，就干饿着。住在桥洞里，自己抱着自己取暖。这个时候，有个人过来，给了他一个面包。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

“所以就拜了师父。”

“可是后来的又一次，也是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群……坏人。这群坏人手里有枪，她的师父为了逃命，用她挡枪。她当时身中十几枪，坏人跑去追她师父了。她侥幸活了下来。”

“可是那是一片树林，哪里有蚂蚁、老鼠、蟑螂，这些都还是好的，最可怕的是，那片树林里，有花莽。”

“你知道什么事花莽吗？”

李天道看着曹芹问道，曹芹看着李天道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再啃面包了。“花莽是一种国外的蟒蛇，最大的可以长到七米，身体只有小碗粗细的花莽，就可以吞下一个小孩，有大碗粗细的花莽，就可以吞下一个成年人。那一年，她才十一岁，可是她在森林里，却要面对一条体长六米的花莽，而且那个时候的她身上还有伤。”

“花莽吞了她，她以为她死定了，她也不怕死了，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抛弃了，她觉得活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你猜后来怎么着？”

说到这里，李天道将问题抛给了曹芹。正常情况下，这个女孩必死无疑，可是既然是故事，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曹芹启动着嘴唇，说道：“她师父回来了？”

“对。她师父回来了，将她救了下来。你觉得这个故事中，谁是幸运的？”

李天道又问道。曹芹没有回答，李天道淡淡地说道：“她师父，因为她师父有一次可以弥补的机会。所以他又得到了女孩毫不保留的信任。可是我呢？曹芹，我有吗？我估计在你大学四年里，我恐怕都不会再有弥补的机会了。”

“不过曹芹，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历史重演，我依旧会选择放弃你。”

“可是放弃你以后呢？我送走了那些同学之后呢？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活着，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替你报仇，同样不惜一切代价。”

“老天爷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所以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

李天道将手里的烟头在树上按灭后，继续说道：“可是这不能成为你不相信所有人的理由，怨恨所有人的理由。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