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伴随着机器被拉闸，慢慢停止轰鸣，车间里的女工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不安的聚到一起。

“你们保卫科要干嘛呢？谁让你们停掉机器的？”

就在这时，一个破锣嗓子从后面挤进来。

“我们是公安？你是什么人？”

陈侠往前一步，直接把对方给拦住。

“公安？公安又怎么了？公安就能随便跑进来，把我们车间的机器给乱停下吗？你知道胡乱停，会给厂里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对方听到是公安明显愣了一下，毕竟如今公安的衣服跟厂里保卫科的差不多。

而且，正常情况下，谁又能想到，公安会跑到一纺厂内部车间里来‘横行霸道’。

“你又是干什么的？”

陈侠压根就没理会对方的话，直接反问。

“我是这里的车间主任，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私自……”

这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材矮小，满脸麻子的车间主任刚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在他的脑门上，多了一支冷冰冰的枪口。

他的嘴巴再硬，也明显硬不过子弹。

“很好，既然你是这个车间的主任，那我问你，今晚有谁迟到了，又有谁没有来上班？”

陈侠直接问道。

“来，都来了。”

“放屁，真以为我们是来喝茶的？我问你，管涛是不是你们车间的？他来了没有？现在在哪里？”

陈侠冷笑一声。

“没，没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正打算记他旷工呢。”

“我问你，今晚谁跟你打听过管涛？”

听到这话，对方本能的抬起头看着陈侠。

“看我干嘛，赶紧说。”

“今晚除了您，没有人跟我打听过管涛，他今天真的没来上班，您如果想找他，要不去他家里看看？”

车间主任哭丧着脸说道。

自从被枪抵住脑袋，他就好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再也嚣张不起来。

他先前所谓的不怕，那是在大家都是文明人，都讲道理的情况下。

“让所有人集合，另外把今天的考勤表拿过来。”

李卫东突然开口。

他能感知到对方并未说谎，至今还没有人找过管涛，或者说，是没有人跟这位车间主任打听过管涛。

不过这才正常。

其实先前，在陈侠去召集人的时候，被打晕的管涛便醒了过来，李卫东趁机又问了几个问题，以此来试探。

得到的结果就是，那个上线就是车间里某个挡车女工，跟他表面的关系并不熟悉，仅限于普通同事关系。

对方的年龄段，在四十岁左右。

个子中等，身材偏胖。

短发！

可惜的是，陈侠弄到的那张记录着管涛名字的考勤表，只有一页，总共也才三十多个人。

他试着将上面的名字全部念了一遍后，管涛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那名上线并不在这三十多人中。

否则，李卫东早就把对方锁定了。

此刻，他索要车间的考勤名单，就是按照上面的名字，进行筛选。

没多久，李卫东就拿到了考勤表，这次有好几页纸，包含了车间里所有工人。

李卫东直接翻到写有管涛的那一页，前面按照日期打了不少对号，显然是正常上班点名到了。

但今天，那里却空着。

毕竟迟到跟旷工，是不同的。

如果等明天早上下班，管涛还没有来，那就是旷工。

可要是管涛待会来了，则属于迟到。

这个权利掌握在车间主任，或者负责考勤的班组长手里。

随后，李卫东将这一页纸抽出来。

“将所有工人集合，我要点名。”

尽管不明白李卫东为什么要点名，但这名车间主任还是老老实实的大声把所有的工人都召集起来。

不是他想听李卫东的，而是原本指着脑门的枪虽然收了起来，但对方那不善的目光，依旧在他身上打量。

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听话，就算身上不多几个窟窿，可多点淤青还是很容易的。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只能乖乖配合。

当所有人集合后，站成了好几排，一百多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李卫东，并且‘窃窃私语’着。

只不过这私语的声音明显有点大，显得有些吵闹。

虽然眼前是一帮公安，都带着枪。

可这会的女工，那是出名的胆子大，而且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已婚妇女，在度过一开始的慌乱后，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胆量，有时候也是如此。

“麻烦诸位大姐们安静一下，我要通报一件事情，管涛，大家都认识吧？就在今天晚上，他在上班途中，被人杀死了。”

李卫东的声音不疾不徐，却直接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尤其是当他说出管涛被人杀死后，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卫东。

管涛作为维修工，经常跟这些挡车女工打交道，她们不可能不知道管涛是谁。

可现在，管涛死了？

上班途中被人杀死？

就在众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时候，李卫东继续说道：“我们检查管涛尸体的时候，在他的手里，发现了一枚纽扣，经过辨认，正是你们一纺厂工作服上面的纽扣，所以我们要对你们挨个检查。

现在，当我念到名字后，大家依次过来，接受检查问话。”

李卫东并不打算暴露管涛被抓一事，而是用对方在路上被人杀死这个理由。

如此一来，即便消息传出去了，也能迷惑一段时间。

当听到李卫东说完，这帮女工立即开始检查自己衣服上面的纽扣，虽然知道不是自己杀的人。

可要是自己倒霉的，恰好衣服上少了一颗纽扣，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么一会功夫，陈侠已经安排人搬了张桌子过来，还有一个凳子。

在李卫东坐下后，便如左右护法，哼哈二将一般站在旁边。

点名开始。

当一个接一个的女工，忐忑不安的来到李卫东面前，先是被两名公安检查身上的纽扣，然后李卫东开始问话。

而问题也很简单，基本就是家在哪，几点从家里离开，跟管涛的关系如何。

等对方回答完后，便是下一个。

很快，一个叫徐海英的可疑对象便出现在李卫东面前。

之所以直接定义为可以对象，便是因为从管涛那里得到的信息。

短发，个子中等，身材偏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其面相，看上去有点狠厉，一看就是不好接触的那种主。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具体信息，光凭第一眼，李卫东压根就不会认为，对方会是管涛的上线。

“你跟管涛的关系如何？”

这次，李卫东没有问对方住哪里，而是直奔主题。

“一般。”

徐海英满脸畏惧，有些不敢看李卫东。

“既然关系一般，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李卫东突然说道。

而这句话，也让徐海英愕然抬头。

“我没有杀他，我今天很早就来上班了，而且我家跟他家不在一个方向，根本不可能杀死他。”

徐海英随即就为自己辩解。

“哦，既然不熟，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家在哪的？”

李卫东冷笑一声。

从对方故作畏惧的出现在他面前，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问话，无非是走走过场。

没想到，对方因为管涛的死，导致心神大乱，以至于‘不打自招’。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跟管涛关系一般，甚至不熟，又没有杀死对方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心中惶然不安？

再结合管涛‘提供’的那些线索，李卫东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徐海英，便是他要找的，管涛的上线。

就在对方还想要辩解的时候，陈侠第一个上前，凶狠的一拳打在对方的肚子上，然后跟两名公安，一套熟悉的配合，将其捆的结结实实，就连嘴巴也堵上，防止咬舌。

在李卫东确定了这人就是敌人后，陈侠压根就不会管对方是男是女，更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手软，不舍得用力。

见到这一幕，远处原本正在等待排队的女工人，一下子骚乱起来。

毕竟，谁也没想到，杀死管涛的凶手，竟然真的就在身边，还是熟人。

抓到人后，李卫东没有打算继续审讯下去，还剩下这么多人，要是再一一审讯，会浪费太多时间。

至于说，剩下的人里面会不会还有对方的同伙，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不比普通人买票中奖的几率高。

因为像管涛这种小队，分工明确。

有的负责接收情报，有的负责传递情报。

一个车间里，有两人已经很多了，而且还都是单线联络。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有第三人的。

除此之外，李卫东主要还是担心，在这边待的时间太长，一旦对方保卫科反应过来，事情容易闹大。

就在李卫东准备带人离开之际，女工中突然冲出一人，扑到徐海英面前，对着她又抓又挠。

“徐海英，你个肥猪，丑八怪，我之前就曾看到你偷摸的去找管涛，结果管涛不搭理你，然后你嫉妒管涛跟我好，所以把管涛给杀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冲出来的女工看上去也三十多岁了，但模样不错，有几分风韵。

而听她的话，似乎跟管涛很好！

“一起带回去。”

李卫东直接发话。

反正一个也是带走，两个也不浪费油。

那冲出来的女工直接傻眼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打几下杀人凶手，就要把自己给带走。

尽管她很努力的挣扎，大声嚷嚷着，但依旧于事无补，很快就被捆住，甚至陈侠嫌她声音太吵，干脆也把她的嘴巴塞住。

然后众人押着两女便要离开。

与此同时，一纺厂保卫科这边终于得到了信，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