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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相信你。”
两人对视足足半分钟,丁福海用力点头。 他以前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做,自然深知如何骗过一个人。 上次在第六农场,那一番精彩绝伦的表演,就连赵海峰都没识破。 但此刻,他从李卫东的身上,只感受到了赤诚。 对方明显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甚至,他还有种在对方眼里看到光的错觉,让他情不自禁的去相信。 “领导同志,我被抓的时候,身上有几张粮票,您能先拿给我吗?”
丁福海突然提了一个古怪的要求。 “可以。”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李卫东还是出去,让郑森找到从丁福海身上搜到的所有东西,不少一毛两毛五毛的零钱,加起来有小十块,估计就是丁福海先前说的,孤儿院院长‘买’粮食给他的钱。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常见的粮票。 李卫东回来后,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接着连桌子一块搬到丁福海的面前。 “东西都在这里了,这是你要的粮票。”
李卫东将里面的粮票挑选出来,一一摆在丁福海面前。 “领导,您看这粮票有什么不同?”
“不同?”
李卫东这才拿起一张粮票,认真的打量起来。 “这粮票是假的?”
突然,李卫东说道。 他虽然不经常使用粮票,但不代表什么没有,眼前手里这张粮票足以以假乱真,即便是李卫东,冷眼一看也没有发现不同。 但当他认真仔细的观察后,顿时发现了疑点。 这个疑点就是精细。 也就是说,这张假粮票比真的都真。 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 如今市面上的粮票,都是即印即用,而且每个城市都不同,质量上,自然也会有所差别,用的基本也都是胶印。 但眼前,李卫东手里这张粮票,除了触感跟真正的粮票有所区别外,但从印刷来看,反而更胜一筹。 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专业的人员,恐怕也分辨不出这是一张假粮票。 “不错,这粮票是假的,但跟真的没什么区别,我已经用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被识破。”
丁福海也没想到李卫东竟然能分辨出来,便直接承认。 而这,就是他所谓的秘密。 假粮票。 “这几张粮票你从哪里来的?”
李卫东挨个看了一遍,都跟手里第一张相同,分别是壹市斤,贰市斤,伍市斤。 而且还是全国通用的细粮票。 “一开始,是有人让我去黑市卖这些粮票,每卖出十斤粮票,我就能得到一两粮票,虽然在黑市卖粮票危险了点,但这种全国粮票比较好卖,一晚上总能卖出几十斤,好的时候甚至能卖出一百斤,一晚上我就能赚一斤粮票。”
这会说起来,丁福海仍旧有些‘骄傲’。 那可是一斤粮票啊。 最好的时候,一斤全国粮票能卖到三块钱,就算去年初,也能卖到两块。 但很快,这种价格就不断下跌,今年过年那几天,他还卖过,只有五毛钱,这还是因为过年的缘故。 他打听过行情,这粮票只会越来越便宜,再往后,说不定也就只能卖两毛钱。 当然,他的粮票肯定不会卖,而是想办法换成粮食。 他那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以及骗人的能力,就是在黑市上磨炼出来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粮票是假的?又是怎么发现的?”
李卫东问道。 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拿着这些粮票给李卫东,他也不会认出是假的。 除非是拿两张不同的粮票,仔细对比。 但正常情况下,谁会这么无聊? 而且一般人也发现不了问题。 李卫东可以肯定,刚来到京城的丁福海,更不可能认出是假的。 “刚开始,我也没想过是假的,但有一次,对方给我的粮票都是新的,一叠一叠的,用纸包着,那个时候我就起了疑心。 因为我也接触了一段时间粮票,在黑市上跟不少人打过交道,也知道街道办是怎么发粮票的,一般人不可能弄到这么多没拆开的粮票。 不过,那时候我以为是对方偷来的,所以当时还挺害怕的。 直到我在其中一叠粮票里发现一张画了一半,似乎画错的粮票,我就开始怀疑,之前那人给我的粮票都是假的。 于是,我把自己从街道办领的同一年月份的粮票对比,最终才确定,我卖的那些都是假的。 我虽然发现这个秘密,但却不敢告诉别人,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帮那人卖粮票。”
丁福海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毕竟一个秘密长久的压在心里,任凭是谁,也会难受。 “你一共卖了多少斤的粮票?”
李卫东继续问道。 “因为粮票不是每天都有,所以我帮忙卖了两年半,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斤。”
丁福海想了想说道。 “一万斤?你是自己一个人卖?跟你一起的那个老丁头呢?”
“我俩是一伙的,他帮忙找人,放风,我负责卖跟收钱,不过他并不知道我俩卖的粮票都是假的。”
“你就没有想过去举报对方?”
“没。”
面对这个问题,丁福海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或许在他看来,粮票都是假的,那又怎么样? 只要能够用来买到粮食,跟真的也就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要不是这个买卖,他跟老丁头别说还要时不时的供养孤儿院的侄子,光是他们两个,可能都已经饿死了。 毕竟街道办虽然也有活,但一天下来,只是管一顿饭,偶尔给个几两粮票。 可以说,那个让他卖粮票的人,对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在这种情况下,丁福海又怎么可能举报对方? 对方如果被抓了,他以后吃什么? 更重要的是,对方不是一个人,还隐藏在暗处,他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敢去举报对方,恐怕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着。 他死了,谁来照顾他的侄子? 甚至,对方早就把他的底细给摸清楚了。 而之所以找他卖粮票,因为他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有弱点,比较容易控制。 “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虽然这个秘密跟李卫东一开始想的有些不一样,也不属于监狱农场的管辖范畴,但别忘了,他还兼着公安。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危害太大了。 李卫东不相信那帮人只有丁福海这一个处理粮票的下线。 而光是丁福海,这两年多就卖了差不多一万斤。 如果再多几个人,时间更长一些呢? 这里面涉及到的粮食,恐怕有十几万,乃至更多。 绝对算得上一桩轰动全国的大案了。 李卫东隐隐记得,二十世纪以后,在南边有个‘画家’落网,据说对方手绘出来的钱,连验钞机都能骗过。 所以,这种奇人是存在的。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情背后,至少也有三人以上。 首先就是那个核心,先以‘画家’当成他的代号。 画家画出印版,然后制作出来,也就是胶印。 对方能够大批量的制作粮票,必定是通过印刷厂。 如今可没有私人工厂。 所以,必定有印刷厂的工人配合画家,甚至画家本身是印刷厂的工人,都有可能。 然后就是负责给丁福海分发粮票的人,最少也是两个人。 这个环节同样重要,要小心被黑吃黑,还要小心被跟踪,被抓获。 除此之外,可能还会有一个处理‘赃物’的人。 “知道,他是街道办的一名办事员,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每次半夜找我,都是把脸蒙着,捂得严严实实,就是不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我这人有个能力,只要听过的声音,都会牢牢记住。 后来我在街道办被他叫住,当时我就认出了他。 只是我并没有声张,还是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为了防止被他灭口。”
丁福海老老实实的说道。 当他决定要坦白的那一刻,就打算把对方给卖掉,当做自己的投名状。 “哪个街道办?叫什么名字?你还知道更多的线索吗?”
李卫东立即问道。 “就是孤儿院所在的郊区街道办,那人叫吴有志,三十来岁。”
丁福海说完,又不放心的问道:“领导,您一定会把他抓住对不对?我知道,我死不足惜,但如果没能把他抓住,我担心我侄子会有危险,我老丁家就只剩下这一根独苗,要是有点什么闪失,到了黄泉之下,没脸面对列祖列宗,更没脸面对我哥。”
“你放心,我会让人先去保护好你侄子,至于你说的那个吴有志,更不可能逃掉。”
李卫东承诺道。 听到他的话,丁福海才明显松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只希望您能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吧。”
李卫东没有食言的打算。 更何况,丁福海说的话都是真的,期间也没有任何隐瞒。 等于是直接把一份大功劳送到他的面前。 而且,李卫东隐隐有种感觉,这次假粮票的背后,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因为从丁福海讲述的那些话中,他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