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小子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就为了那两颗菜,浪费农场的土地,耽误了明年产粮食,你能担得起?”
汪振义可不是那种没见识的货色。 尽管眼下对普通人来说,塑料薄膜大棚还是个稀罕物,但在他眼里,却再寻常不过。 甚至就连农场这边,像地瓜之类的,每年为了提早育苗,都会用塑料薄膜扣上。 两者无非就是大小规模不一样,本质上,却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如今农场的地也没闲着,早就都种上了小麦,真正闲着的,其实没多少。 但那也是明年有计划的。 李卫东刚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在后世,别说普通大棚,就连温室大棚也比比皆是,各种反季节的水果,蔬菜,源源不断。 但考虑到这个年代的特殊性,以及粮食的重要性,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来种植蔬菜水果,典型的本末倒置。 如今,通常只有吃不上粮食,才会用果蔬来代替。 名曰瓜菜代。 跟后世正好反过来。 至于说种粮食,只要不是产量翻个好几倍,也不值得。 毕竟如今缺的不是土地,而是种地的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由量变到质变的积累。 同时,也离不开金钱,或者说经济的推动。 如果是八十年代,或者九十年代,李卫东还不介意去尝试一番,看看能不能改变点什么。 可这会,想到几年之后的形势,还是让他把那颗不安分的心,强自按住。 并且提醒自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千万别浪。 “你要是对大棚感兴趣,等有时间了,我可以带你去农科所那边看看。”
看到李卫东神思不属,周晓白就不忍心。 孤僻,自卑的性格要多多鼓励,不能打击。 这是她作为第三农场教导员的责任。 “好。”
面对这份好意,李卫东并未拒绝。 主要是,他也憋着许多疑问,想请教一下那些专家。 旁边,汪振义看到这一幕,眼神都变了。 感情你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枉费老子还担心你娶不上媳妇,替你操心这,操心那的。 中午,周晓白从包里取出饭盒,就准备跟李卫东一起去食堂打饭。 虽然她家境很好,即便在那几年也没饿着,但她在学校里都是跟同学一起吃食堂。 即便来到农场上班,她也时刻提醒自己,绝不搞特殊化。 “你没从家里带饭?”
李卫东看着周晓白空空的饭盒,有些意外。 这傻姑娘,怎么会对监狱农场的伙食有期待呢? “为什么要带饭?大家不是一起吃食堂吗?”
周晓白有些不解。 “你带粮票跟钱了吗?”
李卫东问道。 “带了。”
周晓白急忙从包里取出一叠粮票跟钱。 真的是一叠。 只不过正面写着一市两,也就是五十克。 就算如此,这一叠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三斤。 而且还是细粮票。 “给我吧。”
李卫东也不客气,直接伸出手。 正好他没点粮票傍身,‘借’点花花。 周晓白虽然疑惑,但还是把那一叠粮票交给李卫东。 然后看着他从里面抽了五张,又把剩下的还给自己。 “咱们中午不去食堂,自己做,你这五张粮票,就当成伙食费。”
李卫东很自然的把粮票揣进自己的口袋。 他跟周晓白没亲没故的,肯定不能管对方饭。 更重要的是,对方是个富婆,根本不缺这点粮票。 真要让她白吃白喝,她才会不自在呢。 至于说,到饭点就自觉跑来蹭吃蹭喝的某人,脸皮太厚,就算李卫东伸手问他要粮票,他估计也能说出先记账,等以后让他儿子还的话来。 “自己做?”
周晓白闻言,有些诧异。 然后她就看到李卫东从厨里取出锅碗瓢盆。 馒头是现成的,是之前吴老六帮忙给蒸的。 菜是野猪肉炖白菜+萝卜。 还有烤的辣疙瘩咸菜,闻着就香。 在吃的方面,李卫东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他还指望多转化点能量呢。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带来的那三十斤白面不禁吃,哪怕晚上宋延从来不动,可每次中午三个一起吃,就算再省着,一天也能造三斤白面。 如今加了一个饭量不知深浅的周晓白,估计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就会告急。 而此刻,他的农场仓库里已经没有白面了。 如果不想以后饿着,或者吃农场食堂的饭菜,就只能抓紧想别的办法了。 下午,李卫东继续啃选集,而周晓白则开始备课。 给农场的犯人们扫盲,其实挺简单,尤其是刚开始,主要就是识字。 但周晓白作为农场的教导员,不仅仅要教犯人们识字,还要负责他们的思想教育问题。 所以她就去找汪振义,要了些大号的白纸,开始写标语。 而这些标语是要贴在课堂上的。 于是,李卫东就看着周晓白挽起袖子,用毛笔,在白纸上勾勒出一个个笔锋苍劲的大字。 虽然他不懂得书法,但那些字看上去很有气势,比起后世网上那些所谓的大书法家可强多了。 就连宋延,也忍不住夸了句好字。 关于扫盲的标语,李卫东还记得农村有不少。 比如:冲上文化山,活捉1500字。 再比如:白天忙生产,夜晚上学堂。 还有:扫盲学文化,不做瞪眼瞎。 所以就在旁边提了不少意见。 等标语写完了,李卫东充当苦力,把两间仓库的墙上全都贴满。 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汪振义在鼓捣一款很老的电焊机,便凑上去帮忙,甚至还大显了一番身手。 只是他并未发觉,汪振义笑的有些贼。 等下班后,李卫东还是被周晓白捎着,虽然负责骑自行车的是他,但也改变不了被捎着的事实。 路上,他就感觉不对劲。 眼睛涩涩的。 直到晚上吃了饭,躺到床上,后遗症才开始显现出来。 “奶奶,妈,我二哥哭了。”
李卫斌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张嘴就吆喝起来。 顿时,全家都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