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的话让怀特霍尔一阵错愕:“我还不知道锡安先生的来意?”
“我有一个朋友,想找你复仇。与此同时,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神盾局内部某些不可告人的内幕。”
向前秉承了谈话开始以来一贯的坦诚态度,“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内幕是怎么回事吧,莱因哈特先生?”
再一次听到向前明确无误地喊出自己的原名,怀特霍尔自然心里雪亮;“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被释放?”
“我想知道的更多,包括但不限于你被谁释放,以及为什么会被释放;当然还有一些补充细节,比如他们为了合理合法地释放你,同时又保守秘密,都做了些什么?”
不仅是回答问题,提问的时候向前也同样坦然。 “那可是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我不介意在合适的情况下讲述这个故事,但是……锡安先生,你确定自己要踩进这个泥潭里么?哪怕你是数一数二的亿万富翁,某些事情也不是你有能力干涉的。”
“我以为,你应该看出我不是个普通的亿万富翁。”
向前以目光示意对方,看看倒在地毯上死不瞑目的两具尸体。 怀特霍尔当然清楚这一点;从两个保镖瞬间死亡的那一刻,这个老牌九头蛇分子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死完全操之于向前之手。从那个华人女子身上掠夺来的超能力只是不老,并不能断头重生。 别看怀特霍尔一派从容镇定的模样,其实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对方手上。 在这个老九头蛇分子眼里,目前的谈话是一个心理博弈,他要通过这个博弈的机会,为自己谋取更多的筹码,也让处境变得更好一些。 “我看得出来,锡安先生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怀特霍尔意有所指,他满心以为这个亿万富豪要么是一个类似变种人的存在,要么也和自己一样通过某种技术手段得到了超能力。 向前的反应却出乎怀特霍尔的意料,只听他说道:“用‘自信’这个词来形容我目前的心态,似乎太过保守。”
怀特霍尔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把握不住眼下的博弈局面。 志得意满的人容易自信过头,但是“自信过头”的人又怎么会清醒地知道自己“自信过头”了呢? 怀特霍尔对接下来谈话的措辞更加谨慎了。 “可以理解,这种‘绝对的自信’经常出现在那些成功人士身上;尤其是年纪轻轻,又一路顺风顺水的成功人士。锡安先生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心态,却依然信心十足,说明你确实有充分的把握。”
面对老狐狸的试探,花花公子全然不以为意,甚至露出几分带有傲慢意味的笑容:“莱因哈特先生,你知道一个绑架犯在什么情况下会对受害者显露自己的真面目吗?”
怀特霍尔听音知意,脸色骤变。 却听向前自顾自说了下去:“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嘛,是认定受害者找不到更多的证据,也没有能力报复自己;第二种就比较暴力了,那就是绑架者一开始就做好了撕票的准备。”
看着怀特霍尔铁青的脸色,向前饱含恶意地问道:“莱因哈特先生觉得我属于哪一种?”
“恐吓式的心理攻势!”
怀特霍尔觉得自己猜中了对方的心思。 向前一上来就说出了来意,想从怀特霍尔这里得到有关神盾局的内幕消息。按理来说,想得到口供,必须给被讯问者留下一定的希望才对;如果被讯问者知道自己死定了,只会大大增加获取口供的难度。 怀特霍尔觉得,以向前的才智,不至于犯下如此浅薄的错误。 “我以为,绑架犯优先考虑的应该是能不能获得赎金,而不是该不该撕票。”
掌握了向前的想法,怀特霍尔言谈中开始有的放矢。 向前笑道:“赎金的问题就不劳莱因哈特先生费心了,我肯定能拿到手。”
“对此不敢苟同。”
怀特霍尔寸步不让,心理博弈时须要适时地表达强硬。 “有些事情短时间里很难对你解释清楚;算了,莱因哈特先生,我们不如先关注一下新出现的这两拨人。”
向前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的强硬,而是伸手指了指监控屏幕。 屏幕中显示的实时战况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别墅庭院外围的不同方向上,几乎同时出现了两拨人,不约而同地朝仍在激战的区域突进。 就在两拨人靠近主战场的同时,一直磨洋工故意不打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沈然部下和异人们集体转向,有条不紊地从后两拨人的间隙中穿插出去,脱离了战场。 被战术服包裹全身、头脸却依然被向前一眼认出来的斯凯大发神威,一个冲击震荡破开了别墅围墙,在即将发生新的交火前逃之夭夭。 向前派来的人一跑,后面两拨人差点被闪断了腰;不出意料地,局面演变成了三方混战。 最先被击溃的是怀特霍尔所剩无几的安保力量;残存的人退守别墅内部的门廊,据险死守。 书房里,死掉的两个保镖身上响起了通讯器的应答提示音;向前知道,这是残存的保镖在示警,提醒书房里的人及时撤离。 可惜,这种示警注定得不到回应。 别墅之外,三方混战重新变成了两方对垒。而后同样不出意料地,人手和火力严重不足的科尔森小队被压制了。 虽然科尔森这一队人明显都是个体战斗力更强的精英,但是四五个人拿着几支小手枪,如何是两个完整突击小队二十四支长枪、冲锋枪的对手? 排除掉高级别变种人、超级英雄之类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常规战斗依然要遵循装备和火力的基本规律。 一个突击队十二人压制了科尔森小队,另一队十二人开始强攻别墅。震撼弹、烟雾弹,特种部队强攻建筑的必备武器都出现了。 “拿手枪的那队人事先应该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不然也不至于拿着几支手枪进入战场。也就是说,他们既不是来救你的,也不是来杀你的,更像是监视调查的过程中临时决定参战的。”
向前看着监视屏幕侃侃而谈:“反倒是另一拨人,准备充分,火力强大,而且作战决心坚定;看他们杀你的保镖毫不留情的作风来看,肯定对你不怀好意。”
回过头来,却见怀特霍尔眉心紧蹙,同样盯着监控屏幕。 向前笑道:“莱因哈特先生,他们并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何必纠结于杀人凶手是谁呢?那是活着的人——也就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确实很想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是不是曾经释放你的人?”
怀特霍尔自觉看破了向前的小心思,他故作轻松地说:“如果我注定要死,为什么还要告诉你真相呢?指望你为我报仇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们不会是杀死你的凶手。”
向前摆了摆手,“你的行刑人早已经选定;贾盈,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怀特霍尔茫然地摇了摇头。 向前露出嘲讽的冷笑:“嗬,你杀死了那个女人,摘除了她的全部器官,结果却从来没问过她的名字?实验室里的白老鼠都有一个编号!你的冷血残酷简直超出了人类应有的下限。”
“你说的是她?”
怀特霍尔惊讶出声,“她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姓名,但是贾盈的确是怀特霍尔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女人。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完全立足于他从贾盈身上掠夺的生命力。 没有贾盈,没有从她身上摘取的器官、骨髓、血液,这个老九头蛇分子即便逃脱牢狱之灾,也很有可能早早化作坟墓中一堆枯骨了。 “她怎么活下来的,我记得……” “你记得什么?你记得她被你切得支离破碎,尸体碎片如同垃圾一样被抛弃在缅甸边境的丛林里?”
怀特霍尔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向前描述的细节与他的记忆完全吻合,这说明对方确实知道当初的真相。 难道说,那个女人真的活过来了? “她确实还活着;她的丈夫把她的尸体重新拼接起来,然后她的超能力让她重新回到了人间。她告诉我,这个过程非常地痛苦。”
向前看着怀特霍尔的脸,老九头蛇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三分震惊,以及七分恐惧。 怀特霍尔恐惧的是,如果贾盈复活是真的,那么对方就是真的想要杀他,而不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为了逼问口供而进行的心理攻势。 向前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想想看,贾盈女士心里的仇恨之火已经熊熊燃烧了二十多年;当这股火焰终于有机会喷薄而出的时候,它势必将焚尽所遇见的一切——也就是你。”
“你就不想要神盾局的内幕消息了吗?”
怀特霍尔反问道;急切的语气说明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慌乱。 这个老九头蛇迫切地想为自己抓住一点筹码;或者说,他急切地想要展示自己的筹码,证明自己的价值。 世上有那么一类人,活得越久,越怕死。尤其是怀特霍尔这种人,原本满心以为依靠掠夺来的超能力有机会千秋万岁,心理上对死亡没有丝毫预期;突然有一天死神登门,他只会表现得比平常人更加恐惧。 向前听出了对方的慌乱,轻蔑地一笑:“是的,不需要你提醒我,我一直记得这件事。从莱因哈特先生这里获取神盾局内幕消息,是我的既定计划;不过,这是你死亡之后才须要经历的环节。”
“啊?”
怀特霍尔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向前笑着说,“你没听错,问口供这件事,确实在你死亡之后进行。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毕竟给自己的女朋友添麻烦,挺伤男人自尊的;可是,谁让贾盈女士手下的异人里边,就找不出一个类似X教授那样的心灵超能力者呢?”
死了之后再问口供?有这样的超能力者吗? 老九头蛇自问几十年来倾尽心力,研究过各种各样的变异超能力,可从没听说过有哪一种能力能与死人沟通的。 怀特霍尔完全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口;面对他一无所知的领域,所谓的“心理博弈”的想法显得无比可笑。 向前却不打算轻易放过眼前这个人;“莱因哈特先生对宗教有研究吗?”
怀特霍尔感到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不知道是虔诚还是无耻的口气说道:“我是主的忠实信徒。”
“那你对死后的最终审判怎么看?”
怀特霍尔报以冷笑:“锡安先生是打算化身上帝,想听取我死后忏悔罪行吗?你所谓的死后询问口供,该不是指的这个吧?”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自己死后还能上天堂的错觉的?”
即便知道了对方极度低下的人性下限,向前依然很为对方的厚颜无耻震惊。 “……” “古埃及神话中,人死后面临阿努比斯的审判;会将死者的心脏与一根羽毛放在天平的两端,以此评判此人一生的善恶。天主教教义中,罪人下地狱,善人上天堂,都将面临最终的审判,并作出奖惩……” 听着向前突然漫无边际地离题万里,怀特霍尔不耐烦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向前并没有被对方打断自己的节奏,他问道:“莱因哈特先生想过没有,不论宗教教义,还是神话传说,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些细节取材于真实?上帝、魔鬼、死神,祂们是怎么准确厘清一个人一生的善恶与奖惩的?”
“我不是上帝;即便有人说我邪恶,自认为也达不到魔鬼的标准。所以……我不知道。”
“想知道吗?”
向前问,“如果不考虑善恶的区别,我认为莱因哈特先生不失为一位科研工作者,理应对一切未知事物都抱有极大的求知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以清醒的状态说出这些话……”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向前扭头看向房间的角落,随着他视线的关注,空无一物的角落泛起一阵空间涟漪。 丽亚娜女王陛下大驾光临。 “时间刚刚好;请让我为你介绍——地狱边境的统治者,在地狱的阶层划分中,与路西法、撒旦拥有相等地位的女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