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察觉到自己变得虚弱，而且是每时每刻都在持续被削弱。力量的快速下滑彻底破坏了她的突围计划。在她原本的计算中，利用幻影不断动摇镜像空间屏障，最后由真身发出决定一击，顺势突破空间屏障；结果前面的破坏都到位了，最后一击却突然变得软弱不堪。　　死亡女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极度自制的情绪控制也无法承受成功边缘的失败。她冰冷的目光在空间里梭巡，第一次关注起空间里纵横交错的“蛛丝”。　　“蛛丝”上闪着微微的金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亮。它们并非实物，而是魔法符文构筑的能量体；定睛去看，比头发丝还细的一根根“蛛丝”，其实仍是一串串符文文字。　　成千上万、无可计数的符文串联起来，耀眼的光线其实是一道道锁链，每一道链条就是一道笔锋，看似杂乱无章地乱画，最终却画就一幅威力巨大的封印符咒。　　整个镜像空间都被这道符咒“禁锢”了。　　恣意弥漫的死亡白雾在符咒下萎缩，摇摇欲坠的空间屏障被符咒加固；更关键的，是尼福尔海姆与地球间的空间重叠也被符咒强硬地“切割”开来。　　打个比方来说，空间重叠的自然现象依旧还在，但是重叠的位置被向前加上了一道沉重的防盗门。　　这道门不仅隔断了两个世界间的通道，更重要的是迟滞了海拉从尼福尔海姆汲取死亡力量的速度。　　这是向前对海拉近乎釜底抽薪的一击。　　死亡女神身上本就带着奥丁封印，全靠尼福尔海姆的世界意志为她提供大部分力量；当她离开尼福尔海姆又被阻断联系时，战斗力立刻如断崖般下滑。　　“两个世界的祝福，同样也是两个世界的桎梏。”

向前胜券在握之后并没有盛气凌人，“离开九界越远，你的力量就被削弱越多；即便没有奥丁制止，没有封印，你征服银河系的梦想也从来都不现实。”

海拉冷笑：“理论，永远只是理论！我只会认可实践得出的结果。”

“那你准备怎么实践你的梦想？”

向前问，“不如先从克服世界桎梏这个话题开始讲？”

“想拖延时间？”

海拉问。　　“我有必要么？”

向前反问。　　当然没必要！打不开镜像空间，一切图谋成空。　　海拉语塞，对情绪的自控再次泛起波澜，看着向前的目光变得愈发危险。　　好半晌，海拉才缓缓开口：“尼福尔海姆连接着冥界，那是地狱的维度。”

向前一点就通：“你想利用地狱维度作为跳板？”

“你很聪明，也很强大，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为什么要在一群老朽腐化的家伙所制定的规则里唯唯诺诺？”

死亡白雾退去后，海拉那身绿纹黑袍在连片的魔力金光中变得异常显眼；死亡女神不但神情傲然，身材也同样傲人，冰冷的气质和理所当然的语气，给人天然的压迫感和鼓动性。　　“也许是因为我比较懒。”

向前漫不经心地拒绝了这种蛊惑。　　不讳言地说，海拉的计划确实有一点可行性。　　尼福尔海姆和地狱边境很相似，都是原本独立的世界连接地狱维度，最终转化为地狱的一部分。由于世界树的特性，这个冥界仅仅连通世界树范围内的其他几个世界，在地狱中属于较小的一块领地。　　可不管怎么小，它都实打实属于地狱维度的一部分，完全可以在地狱维度里持续扩张——只要武力强大，能击败其他地狱大君。　　地狱维度理论上可以接纳宇宙中所有智慧生物的灵魂，某种角度来说，相当于可以连通整个宇宙。　　尼福尔海姆在地狱维度扩张越大，不但海拉的实力能够越发壮大，而且打开的对外通道也会越多，同时意味着对外侵略的路径也更多。　　这是一个理论上完美规避世界桎梏对海拉实力限制的办法，也是一个必然会把战争扩大无数倍的做法。在地狱维度挑起全面战争，一个不小心，会把整个九界都拖进覆灭的深渊。　　怪不得奥丁坚决否定了这个计划，甚至不惜把亲生女儿封印起来；估计他也是被这个计划给吓到了。　　向前不但对这个计划不感冒，甚至于因此更多了一个必须与海拉为敌，阻止她未来执掌阿斯加德王权的理由。　　地狱大君的行列里，还有一个花花公子的小情人呢。　　海拉扩充尼福尔海姆是为了壮大自身实力；对她来说，未来在地狱维度的扩张绝不会走结盟、外交的路径，优先选项只能是征服、吞并。　　丽亚娜的地狱边境恰恰是距离九界最近、最容易遭遇海拉入侵的一个大君领地。　　那么，丽亚娜会是那种向别人臣服的人吗？　　废话！　　那丫头的脾气，在床上都要跟男人争个高下，更不用说在战场上面对海拉这种极度自我的女人。　　立场各异，话不投机；镜像空间里的对话在短时间里就陷入了僵局。但时间并不会因为两人的沉默而停止流动；二人爆发战斗的短暂时间里，外界的事情也在发生着变化。　　隔着空间屏障，他们看到接天连地的彩虹桥再次降下，带走了河运码头上的一男一女。　　向前很好奇为什么托尔来去匆匆，还带走了简·福斯特；　　“看来你没赶上这趟彩虹桥快车，他们已经离站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公主殿下移步返回尼福尔海姆，这样我也能抽身去处理你弟弟留下的一大滩麻烦事。”

海拉看似轻佻其实凶狠的目光始终盯着向前，似乎要把这个屡次挑衅、阻挠自己的卡玛泰姬法师牢牢记在心里。　　“我们还会再见的，年轻的法师。”

海拉的身影再次被死亡白雾所吞没；这些白雾从她的身体里涌出，迅速与空间中所剩无几的白雾融为一体，而后渐渐消散。　　死亡气息如海水退潮般朝尼福尔海姆回流，两个世界的重叠空间被魔法符咒层层叠叠地封印起来。　　直到再三确定封印牢固，向前才召回早先撤离的法师们，重新构筑惑人耳目的镜像空间。他自己则来到河运码头，看着地面上的彩虹桥印记默默思索。　　排除掉托尔心血来潮想带简·福斯特回家见父母这种可能，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打破阿斯加德从无凡人踏足的传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