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而今妖孽猖獗,我辈当如何应对,还请我佛示下。”
匍匐的那一众和尚们当中,神光珈蓝,赫然是位列其间。 “本佛的印记,都在何人身上,下落何处,尔等可都查清楚了?”
上首处那模样俊秀,雌雄莫辨的和尚却不理会神光珈蓝,只是将目光落到了金光寺的住持身上。 “回禀我佛,自金光寺建立以来,修行欢喜禅法者七万四千六百余众,其中修行有成,参悟我佛印记者,合一千六百三十二众……”金光寺的那住持捧着卷轴,将查出来的数据呈上,再细细的,将每一个练出了欢喜佛印之人的来历,去向,生死等等,逐一道来。 其中一些下落不明者,更是细细说明,重点强调。 来到这金光寺的,不是别人,正是佛门的古佛之一,定光欢喜佛! 因为之前天流僧死于幽玄腐血毒,而这幽玄腐血毒又正好是少数能够对真玄巨擘造成伤害的毒素之一,故此天流僧的死因查明之后,整个灵山,都是人心惶惶。 再加上金吒木吒又叛门而出,佛门在外面也就没有了合用的行走——正好,那装有幽玄腐血毒的盒子上,有欢喜佛的印记,故此如来佛祖便是顺势,将欢喜佛给赶下了灵山,令他查探那毒素的事宜,一日不查明真相,便一日回不得灵山。 如此,于内灵山诸佛菩萨尽皆心安,于外,佛门也有了重新干涉天地变化的直接力量。 正是两全其美。 不过这两全其美之策对于定光欢喜佛而言,就不是那么的美妙了。 他乃是上清叛逆,之前天变的时候,莫名就挨了一剑,伤势到现在都还不曾痊愈。 而天地之间,那些被束缚的上清门徒,对他皆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是以他下了灵山之后,一直都是隐匿行迹而动,生怕是自己暴露了踪迹,那些被束缚的上清门徒们,不顾一切的从天庭杀下来,取了他的性命。 至于说他的使命,他在天佛寺中查探了一圈之后无果,便是选择了一种最为朴实无华的方式。 既然那幽玄腐血毒和欢喜佛印有关系,那便充分发挥佛门人手多的优势,将每一个练成了欢喜佛印的人都找出来,然后逐一的排查下去。 如此,只要那个人还存在,就一定会被找出来。 “你等,各自带一人外出,逐个查探这些人的消息,必要的时候,可烧我信符传书地府,请地藏王菩萨代为转圜,翻一翻生死簿。”
定光欢喜佛将那些下落不明的人都找了出来,然后推算一番,又在地图上标记出不同的路线,分别将这些路线图递到那些渡劫境的老和尚们手中。 “对了,碧波潭的那小龙,而今如何?”
片刻,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将一枚金光闪闪的舍利子慑到手中。 定光欢喜佛手上稍稍用力,这一枚舍利子当中,便是有厚重无比的龙吟声响起,化作风雨护在这舍利子的四周。 正是相禅死去之后所留下的舍利子——那个时候的林九,还只是一个元神大妖,没什么自保之力,因为担心这舍利子上有佛门的暗手,故此将相禅打杀了之后,也不敢取走这舍利子,于是这舍利子便飞回了金光寺。 “我佛,碧波潭的那老龙与其子侄林九,先后成就大妖王,实力强横,倒是将那小龙庇护得延时,而今那小龙,与乱石山和荆棘岭中间,统帅三千里澄江流域,却是自在得很——若是我佛有令,小僧现在便可以前去将那小龙给捉过来。”
神光珈蓝说着自己所知晓的有关于乱石山和万圣公主的信息,并且对此跃跃欲试。 在他看来,把万圣公主捉到这金光寺来的任务,可比满天地的乱跑,去挨个排查那些欢喜佛印,简单轻松太多了。 “不急。”
定光欢喜佛摇了摇头。 万圣公主是佛门种下的一颗种子,既然是种子,那自然要等到其结成了果子,再熟透之后才能摘下来,不然,岂不是浪费? “龙女之事,我自有打算,尔休要擅作主张。”
定光欢喜佛训斥了一句,又勾描出一张图纸来递给面前的僧人。 “我记得,此间有一国名为祭赛国——尔携此图,令祭赛国的国主调拨人手,按图上记载,建一座舍利塔,塔高四十九层,需七七四十九年方可建成,建成之后,将此舍利置于塔顶,便可保得祭赛国风调雨顺,从此不为妖患所侵。”
定光欢喜佛说着,便是将手中的舍利连同那图纸一起递了出去。 这一次,他面前那些恭敬无比的僧人们,却并没有回应他。 “我佛,妖孽势大,我等力不能及——而今那祭赛国,朝奉万圣龙王,都快要化作妖土了,我等此去,只怕是说不动那祭赛国的国主。”
一众僧人们苦着脸,满脸的惆怅。 别说是令祭赛国的国主调动人手建立舍利塔了,事实上,这些年来金光寺的和尚们,为了延续传承不断,寺里面的那些小和尚,都是这些老和尚们遮掩了行迹,偷偷从外面掳回来的。 “啊这……”这一刻,定光欢喜佛的脸色也不由得一僵。 对于万圣公主身上的谋划,他推算过无数次,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有所考量,也有所应对。 但他独独没想到的,便是眼下的这情况——那祭赛国化作了妖土,以至于那至关重要的舍利塔竟然是建不起来! 这明明是最为简单的要求,却在突然间,变成了天大的难处。 金光寺中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起来。 “我佛,弟子无能。”
看着面色凝滞的定光欢喜佛,一众老和尚们都是将头颅重重的扣在地上。 “我佛,而今妖孽猖獗,正是我佛显圣之时。”
神光珈蓝出声道,“弟子请命征伐乱石山——不求大胜,但至少能给我金光寺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如眼下这般,我佛有需,我等却连必要的人手都凑不出来,传了出去,我等实在是无颜拜于佛前……” 正说着的时候,金光寺外面,有风雨雷霆相交,旦夕而至。 “什么时候金光寺的破落户,也敢拐带本王麾下的大妖了?”
雷雨之间,万圣龙王的声音响了起来,“神光,你既然在此,何不现身?”
“我佛。”
佛堂当中,神光珈蓝再次往定光欢喜佛一拜。 “也罢。”
定光欢喜佛叹了口气,他虽然有意隐匿行迹,但乱石山的妖孽都打上门来,他若还是不闻不问的话,别说是其他人会笑话他,便是这金光寺的佛徒们,人心都要散尽了。 这金光寺,乃是他唯一的道统,若是金光寺的人心尽散,那他以后若是有什么谋划,难道还要他亲自一手一脚的来推进计划的进行吗? “既然这妖孽自寻死路,神光,你便持我敛光杖,去剥了那妖龙的龙骨,将其打落凡尘便是。”
定光欢喜佛说道,从袈裟当中取出一根长杖来。 长杖浮现出来的时候,整个佛堂当中,无穷的明光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却是都落到了这长杖之上——敛光者,收敛光线是也。 若是定光欢喜佛亲自催动这敛光杖,别说是光线了,便是生灵的目光之感,都会彻底的消失不见。 “我佛慈悲。”
神光珈蓝双手高举,接过那长杖。 他已经知晓了定光欢喜佛的打算——万圣龙王能够逆转此间局势,无非便是因为他成就了大妖王,那只要将其打落凡尘,抽了其龙骨,令其重新跌落渡劫之境,那么这金光寺,自然也就有了对抗乱石山的实力。 如此,金光寺的人,便能够将乱石山的妖孽,从这佛土当中驱逐出去,重新将祭赛国纳入自己的掌控。 而且在这征伐的过程当中,祭赛国的那些凡人重新受到佛门感召之后,会比往昔更加的虔诚。 最妙的是,因为此举并不涉及到万圣龙王的生死,故此妖族其他的大妖王又或者那些真玄巨擘们察觉到了乱石山这边佛门的力量有所反复,也只会以为这是正常的争端,从而便能够保证,定光欢喜佛在乱石山处的谋划,能够不被人影响的推进下去。 …… 金光寺外面,林九看着万圣龙王引动雷霆,将还在金光寺山门处叩拜的那些大妖给打成齑粉。 而在金光寺的山门外面,早先林九以火焰所圈定的界限,还依旧留的有痕迹。 “叔父,小心些。”
突然,林九的感知当中涌现出一阵奇怪无比的感觉来——有几分熟悉,在对此心生好感的刹那,又有更加的厌恶涌现出来。 此时,正是定光欢喜佛从袈裟当中取出那敛光杖的时候。 “上清门徒?”
“不,是上清叛逆!”
刹那间,林九便明悟了那感觉的由来。 “是定光欢喜佛!这老兔子来金光寺了!”
无穷无尽的寒意,一下子便在林九的脑海当中弥生出来,令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申公豹和林九讲过不少有关于上清道统以及上清门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