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公司时那些嘴里说着恭喜的同事,此刻一个个变成了墙头草,统统倒向吴贤淑。有人附和道:“还是组长聪明,知道这样的人在公司好不了多久,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还没在公司享受几天好日子,就从高处摔了下来,啧啧,真是可怜。”
另一个人站在吴贤淑的背后,双肘压在椅背上,讥讽地说:“就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眼睛就跟贴在头顶上似的目中无人,都不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
苏韵被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压得一脸懵懂,她什么时候不把前辈放在眼里了?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像普通新人那样请同事吃大餐?可第一天上班发生的事就那么多了,她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这就算目中无人了?这些所谓的罪名,是不是太牵强了些?!吴贤淑见同事都站在她那头数落苏韵,底气足了些,趾高气昂地睨着她。尖酸刻薄地说:“好了,都别说了,骆家倒了人家心里已经很难过了,我们只管看戏就成,都赶紧做事吧。”
说完起身,一把将苏韵的转椅推得老远的,踩着高跟鞋走在消音地毯上,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冷笑地哼了声,撞开她的肩头走出办公室。苏韵的肩膀似乎都要被撞碎。吃疼地眯起眼,她揉着被撞的地方,似乎不是肉在疼,而是骨头在隐隐作疼。她受伤的样子没人理会,刚才帮忙落井下石的同事拿起茶杯,故意把里面的茶水倒在苏韵的键盘上。嘴里虚伪地说:“哎呀,苏韵,你看我这有遗传病,手会发抖,这茶杯太重了我没能拿稳,不好意思了啊。”
苏韵摁着肩膀站在公关部门口,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炸毛,但吴贤淑说得对,骆家一倒,她没有了靠山,不能再招惹是非,否则苏文豪不看肖敬的面子,一脚把她踢出公司,那么她连最后一个机会也丢失了。昧着良心,咬牙切齿地说:“没关系,我一会自己能擦干净。”
一道微热的茶水忽然自头顶落下,滑过她皮肤的时候,有些烫,条件反射地紧缩双臂,三步做两离开原来站着的地方。头发全部变得湿漉漉的,一片一片成块状贴在脸上、额前,她看见发梢还挂着一颗枸杞,被淋湿的身体正散发着一股甜味。白色的职业装被枸杞茶染黄,整个人变成了落汤鸡。眼内是苏芊茹尖嘴薄舌说话的模样。她一手托着手肘,一手高举着保温杯说:“桌子能擦干净,身上的东西能擦干净吗?”
说完虚假地笑了笑。“抱歉,我可能也有这个什么遗传病,手发抖没控制好方向。”
她说得很大声,似乎刻意要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前些日子苏韵在茶水间门口带给她的羞辱,她今天要连同项链的事和她一并算清。苏韵将额前的头发拨开,一般人在这个时候脸上都是狼狈不已,可她偏偏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未施粉黛的脸经过水的冲流,看起来更水嫩了。如果是几天前的苏韵,一定会连同山里的意外让苏芊茹跪下道歉,但现在她除了隐忍,别无他法。虎落平阳被犬欺,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尽量扯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客气地说道:“没关系,只是一杯水而已。”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韵和苏芊茹都不是什么善茬,看她们互掐,简直不能再过瘾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悉悉率率,苏芊茹瞥了眼围观者,傲慢地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枸杞倒在苏韵的头上。“没关系就好,反正都要清理的,那就顺便帮我一把,我懒得去茶水间了。”
她抖了抖右手,一颗颗湿漉漉的枸杞落在了苏韵的头顶,甜味逐渐变浓,一缕茶水滑过她的脖子,没入她的衣领。瑟缩了一下脖子,苏韵鼻尖一酸。嘴里仍倔犟地说道:“没关系。”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苏家人欺凌,没关系,都会过去的。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没关系,都会淡忘的。可心尖为什么会那么酸,酸得眼眶都要湿润了。十几个围观者,没有一人为她出头,苏芊茹在公司横行无忌已是惯性,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挡箭牌。搞不好惹得自己一身脏。“咦?我怎么不小心点开直播了,哎呀呀,个十百千万,竟然有上万人在看我的直播,老弟,我要火了!”
围观者里,响起孟箐儿的声音,她正高高举着手机对准苏芊茹,兴奋地一巴掌拍在了孟朗的肩膀上。“哎你轻点!”
孟朗大呼一声,揉揉发疼的胳膊。“直播?!”
苏芊茹瞪大圆润的眼眸瞥向两人,见孟箐儿的摄像头正对自己,慌忙举起保温杯遮住脸。完了完了,她的明星形象,这两个该死的东西!忿忿地瞪着苏韵,她低声说:“我警告你,离肖敬远点,拉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
转身背对着镜头准备逃离,一堵高大的人墙挡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