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向筱楌的心里就像有个小恶魔,一直在鼓励催促着她,赶紧试试,赶紧试试,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爱你的?不过,幸好她还有点儿理智在,总觉得这个还未付诸行动的试探,其实就跟那个“媳妇儿和老娘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
的问题,在本质上有几分相似。而她,活了二十几载,还真从来没想过要问这么脑残的问题。这么一犹豫,她倒是不用再纠结了,因为,她已经听到秦炜晟那特有的低沉磁性,好听到让耳朵怀孕的声音轻轻响起了,“妈,我知道哪家的肉骨茶比较好吃,正好我们刚起来,还没吃饭,我带你们去尝尝。”
他说着,仍然紧牵着向筱楌,一步一步朝马玉梅走过去。而走在前面的马玉梅,向筱楌眼尖地发现,当秦炜晟的话落时,她的身子明显停滞了一下,还未待他们走到她跟前,马玉梅就已经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哟?忍不住想发火了?见到她这样,向筱楌心里一乐,不怕你发火,就怕你发火。她总得把这火发起来,自己才能见招拆招啊。然而,火呢?火呢?一场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的“战火”,却在马玉梅的一丝理智的挽救下,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定睛看去,只见马玉梅那张用无数钞票堆出来的保养得尚可的半旧不新的脸上,复又挂满愁苦哀伤之色,仿佛刚才她眉眼上的怒气,都只是你眼睛一个恍惚造成的错觉。“炜晟,妈妈不再逼你离不离婚,但同样的,就当妈妈求你了,你也别让妈妈和那些让我倒胃口的人在一起,行么?”
马玉梅犹如心死的哀容上,瞬间紧拧双眉,仿佛看到了极其恶心的东西似的,鄙夷嫌弃、恶心难受,全部都外浮于脸上,与先前的痛苦欲绝,伤心难过交融到一起,表情相当丰富,模样儿极其痛苦恶心,仿佛你若是再勉强她一点点,她都有可能因此恶心得晕过去一样,“你不愿意陪妈妈吃个饭,妈妈也不勉强你,妈妈自己也能去吃,只是人老了,一个人吃饭,难免会觉得孤苦零丁的,不过没事儿,没事儿的,”慢慢的,她的表情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夸张,像是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似的,悄无声息间,渐渐把恶心鄙夷的神色悄然收敛起来,不过,哀伤痛苦却是有增无减,这会儿再添上一缕儿想要宽慰别人的“坚强”,那表情……嗯……该怎么形容呢?向筱楌又黑又圆的黑瞳足足在马玉梅脸上转了七八圈,才想出该怎么形容,这么说吧,如果你见过那些早熟懂事儿得让你心疼得想哭的孩子,那么你大概也能想像得到马玉梅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了。嗯,没错,就是那样的,她就像个懂事儿得跟她的年龄不成对比的孩子一样,明明“难受痛苦且无比期望”秦炜晟能陪她一起吃个饭,可她却愣是硬生生装出一副“懂事儿”的样子来,“没事儿的,我一个人呆一呆就好了,就习惯了,你忙你的去吧,妈妈这就走了,反正我也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了,孤苦零丁……”……别说,她还真把“孤苦零丁、悲怆孤寂”演释得极好,转身慢慢离去的背影,真给人一种看一眼都会心酸的感觉。“去吧,别整得好像你虐待了她大半辈子一样。”
向筱楌淡淡地瞥了眼走得慢如蚂蚁般的马玉梅,扭头对上秦炜晟一脸纠结愧疚的俊脸,微笑着劝道,“吃完记得给我打包一份回来。”
靠他大爷的!就是她马玉梅想跟她向筱楌一起吃饭,她也不一定会赏脸好么?还给我恶心成那样!想起马玉梅刚才那个恶心鄙夷的表情,向筱楌到现在还是一肚子火。他妹的!她有那么恶心人?现在别说是马玉梅不想跟她一起吃饭了,就是算秦炜晟求着她和马玉梅一起出去吃饭,她都不会去!难道只有马玉梅会觉得恶心?每次看到马玉梅,她也恶心得不要不要的好伐?只不过,她个人素质高,涵养好,忍着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秦炜晟是很纠结,先不论父母打小对他实施的道德绑架教育理念是对是错,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被那套理念给深深荼毒了,对母亲生他时所遭遇的那场事故,他对此一直怀有负罪感;再者,就算没有前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孝道,是为人子女最最应该遵从的。他的工作决定了他无法经常陪伴家人,而与母亲之间,随着间隙、矛盾越来越多,这些年来,他下意识的,有意无意的就更是极少回秦家别墅,极少陪母亲吃过饭,也极少再抽出时间好好陪陪她。这一次的离婚也是,她是因为那样的事情,而被爷爷强制要求离婚的,在物质上,父亲没有亏待她;不管是东西还是现金,他也送了几千万过去,母亲照单全都收了,因此他也觉得心安了。由于她和小家伙之间水火不融的有关系,又加上母亲一直贼心不死,想要劝他和小家伙离婚,所以即使在母亲离婚后,他也依旧没专门抽出时间陪陪她。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听着母亲这番让人心酸的话,即使,从客观上讲,他也听出了母亲这番里的某别有用意的话。但是,母亲在渐渐老去,这是事实;近些年来,他也极少有时间陪母亲单独吃吃饭,这也是事实,再加上,母亲在转身离去的那个背影——孤独,寂寞,那么强势的她,竟在一个背影里滋生出一丝可怜的感觉来,让他不觉更加心酸愧疚。可即使再愧疚,他也还是很清楚眼下的情况,他也没忘了,母亲来马国的真正的目的,他也不敢吊以轻心,“我让人陪她去吃就好了。”
走了大半天,却还没走出别墅大门的马玉梅一听到这话,背着秦炜晟的脸上,煞时怒气骤升,双手紧握成拳,死命的控制住不停往头顶直冲上去的怒气。向筱楌这个小贱人!看来果然留不得,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她的儿子居然还为了这个小贱人,而准备弃她于不顾,这样迷惑自己儿子的小贱人,如何能留?脚下的步子,倒是没有停,一步一步的,依旧走得极慢,但她的脑子却转得极快,在拼命想着,如果儿子不上当,她又该出什么招,把儿子引出去?今天一定得把儿子引出去,那些人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