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澄说完，两件重器就离了手，隔着讲台，一件砸在了花臂身上，一件砸在了黄毛身上。　　一碗水端平。　　霍启正下意识往后躲，没躲开，凶着眼神瞪过来：“你他妈挑事儿是吧？”

孟澄冷道：“谁先挑的？”

黄毛搬起被砸到的脚金鸡独立，疼得龇牙咧嘴，恼火：“哎你有证据吗？有证据证明你这破椅子跟我们有关系吗？这全班同学可都看着呢，是你无事生非啊！”

孟澄抬脚上了讲台，一步步缓缓朝他们走得更近。　　教室气氛冻结，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得甚至只有她的脚步声。　　孟澄停在讲台中央，独特的气质吸引住班里大半的注意力，她慢条斯理地摸到讲桌上放着的一盒未拆封的粉笔。　　随即一声轻“嗤”，穿着洁白干净校服的纤窈少女比他们俩街流子还嚣张：“我他妈又不是警察，要什么证据？”

花臂：“……”　　黄毛：“……”　　不是，这女的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下一步不应该是嚷嚷着要查监控，试图拿出证据指控他们，然而即使到了监控室调出监控也徒劳，会发现二十班的画面是一片黑屏，因为监控早就提前被他们给关了。　　可她……不要证据啊……　　本想让他们吃个哑巴亏，这下霍启正和李远都没猜对事情走向，一时成了哑巴。　　几秒的无声对峙后，还是稍微带点脑子的霍启正先反应过来，把怒气压下去，反倒邪邪地笑起来，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既然拿不出证据，那请问我们哪里惹到你了？平白无故砸同班同学得给个说法吧？”

说着他还朝班里喊：“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都不敢吭声，就他们那边的几个男生跟着附和。　　孟澄细长的眼尾吊起，睨着两人，一张脸又冷又艳，十分随心地给了个说法：“你的呼吸污染到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了。”

霍启正：“……”　　“或者说，我看你不爽就砸了，这理由充分么？”

语毕，孟澄眸光一凛，手中的那盒粉笔呈直线飞出了个短距离，准而大力地砸向霍启正面中，使他本就一言难尽的五官更加雪上加霜。　　“……”　　砸上瘾了还。　　所有人都预料不及，鸦雀无声的班里，粉笔盒落地的声音清脆突兀，撒出来的粉笔断成一截一截的，还没上岗就光荣退休了。　　底下坐着的人观战观得也是战战兢兢，尤其是前两排的，默默地把桌子往后挪，生怕下一秒双方的战火烧起来殃及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　　不知道该为谁捏一把汗，毕竟两头都是不好惹的，可眼下这场面，真要是动起手，一个女生确实势单力薄。　　但他们忘了，孟澄还有个后援团。　　空气降至冰点，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沉闷的平静，黄毛就眼睁睁地看着粉笔盒砸到霍启正的脸上，“砰”的一声，虽然没疼到他脸上，但他还是共感地捂住鼻子，弱弱地喊了声：“老大……”　　霍启正被砸懵了，脑袋里的水都在晃荡，懵了半分钟，他抬手蹭了下鼻子，摸到了流出来的红色液体。　　劲儿他妈的是真猛。　　他骂了句极脏的，气得踹了脚旁边一同学的桌子，给人家吓得一激灵。　　霍启正冲上来，孟澄不避让，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拉着下了讲台，然后高文博和向照就挡在了她前面，推搡互骂一触即发。　　向照和高文博不太会骂人，主要就是“嗬~tui”的口水输出，几个来回就把对面喷成了泡菜国流行水光肌。　　从讲台混战到下面，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场面一度混乱厮打，桌椅歪三扭四，分不清谁的书本在空中扬扬洒洒。　　周围乱得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挤在一起根本都没有施展拳脚的空隙，孟澄听到向照的一声高喊：“呔，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　　然后她大概率是被向照这个傻憨憨误推了一下，脚又很不妙地绊到了一个在过道上躺尸的椅子，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往后仰去。　　她去抓离手边最近的桌子，却也无济于事。　　可仰到一半后背撞上一堵肉墙，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她腰窝一侧穿到前面，揽住她。　　腰腹处那道力度渐紧，孟澄借着力堪堪站稳，转了些身，闻到男生身上熟悉的味道。　　一抬头，掉进那一双处变不惊的棕色眼眸里。　　“啊——”黄毛忽然一声掀翻屋顶的惨叫。　　……　　“反了是吧？要不我这班主任的位置你们来坐？”

办公室里，虞弋看着眼前的两群学生有些头疼，她第一次带班，温柔的声音，清婉的外表，手腕不硬，没学生怵她，此刻就算表情和声音都冷着，也没有一点威严度。　　两拨人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没完全消。　　贺凉迟毫发无损，孟澄头发乱了点，除此之外，其他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　　最精彩的得数霍启正脸上那两排渗血的牙印，他脸色黑如锅底。　　虞弋从班长嘴里大概客观地了解了下前因后果，只有一个人受伤比较严重——李远的手不知道被谁拧骨折了，去医院了。　　“谁干的？”

虞弋问。　　没人回答。　　霍启正几乎要暴跳了，那仅有的一点脑子也被怒火烧没了：“查监控！”

他旁边的瘦杆儿男生畏畏缩缩，在他耳边苍蝇嗡嗡道：“老大，监控被咱关了……”　　霍启正：“……”　　对面偷笑起来。　　问了半天无果，虞弋实在无奈。　　两拨人分开罚站。　　孟澄他们在班外面走廊上排排站开，每个人拿着一张纸和一根笔抵在墙上写检讨。　　“嗳。”

孟澄碰了下高瓷的肩，这会儿才有空问：“你怎么也……？”

高瓷借用她的原话：“老娘看他不爽。”

孟澄笑了。　　向照还在苦思冥想李远究竟是怎么骨折的，取下夹在嘴巴和鼻子之间的笔，左看看右看看，“你们都没干，那邪了门了，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啊？”

高文博说：“我一直在讲台那儿呢，没看见一根黄毛。”

向照：“也不是我，我在磨我的牙口。”

“……”　　高瓷：“我忘了我在干嘛了，反正没碰到他。”

孟澄不纠结这个，“当时那么乱，是他们自己人也说不准。”

高瓷写了几个字，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头瞟了一眼站在孟澄左边正在窗台边上书写检讨的沉默少年，“不、不是还有一个人嘛……”　　她这么一说，向照依言看向贺凉迟，“对啊老贺，你那时候在干嘛？”

贺凉迟笔尖顿了下，没作声，孟澄丝毫不怀疑他，替他回答道：“哦，他那时候正在做我坚强的后盾。”

贺凉迟：“……”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