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青伸出手去,探向甄宁宁,如同狼爪伸向羔羊。 羔羊就该被献祭,何况是主动送上门的。 左正青做这样的事早已轻车熟路,不但丝毫不怕,反倒乐趣十足。 一个人若做惯了恶,便不会觉得那是恶。倘若被害的人不声张,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善事。 自己虽然品尝过了羔羊,却也抬高了她们的身价,所以这并不是残害,而是救赎。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甄宁宁的脸颊时,甄宁宁稍微往后躲了一下,挡住眼睛的手帕滑落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左正青只觉得面前这张脸似曾相识。 “这么说,岑云初是不肯接受你的威胁才被你批了最贱的命格,而孟乔是献身给你才得以改命?”
甄宁宁眼中带着几许嫌恶问他。 “我之前不是就说过了吗?”
左正青多少有些不耐烦,“怎么能说是我威胁她?我愿意损了自己的道行去帮她,这是在行善,是她自己愚蠢。”
“我现在后悔了,不想改命了。”
甄宁宁坐直了身体,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不能如此无耻。”
左正青却早已经忍耐不得,陈甄宁宁实在太美了,他不舍得放手,何况她方才明明已经答应了:“无论男女,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姓岑的不上道,竟然骂我是神棍!还说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会屈服于我。我给了她三天期限,告诉她只要后悔再来找我,我还能帮她圆回去。可她竟然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回头。 那孟乔可就聪明多了,大大方方地就脱光了,把我服侍得心满意足,最后也得到了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太卑鄙了,我出去要告诉所有人你的真面目!”
甄宁宁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刚强,但声音还是抖的。 “哈哈哈,”左正青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姓岑的无论是在头脑还是在家世上都比你强,她都没选择声张。就凭你,说了会有人信吗? 别人只会认定你是因为被我批了不好的命格,才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又何况根本轮不到我出手,被我批命好的那些人就不会放过你! 不是我夸口,在这京城中能扳倒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我要是想收拾你全家,比碾死蚂蚁还容易。哎呦!”
左正青正说到得意处,猛不防甄宁宁给了他一脚。正踢在他气海穴上,小腹一阵绞痛。 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腿劲儿却这么大。 “死在眼前了还不知道!”
甄宁宁的声音忽然就粗了起来,“你那么会算,怎么不给自己算算命?!”
左正青疼得闭住了气,根本发不出声音。 随即只听阁子四面响起了水声,竟然有人藏在水里! 左正青浑身冒起了冷汗,不消说,他这一次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他正想着怎样才能脱身,那些藏在水里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一共四个人,都是身高体健的年轻男子。 其中有一个人神情格外严肃,他脸色发青,手里捏着一只河蚌,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单手曳住左正青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左正青吓得胆都破了,因为认出来这人就是永贤郡王府的世子曾李,落到他手上,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曾李狠命对着左正青脸上擂了几拳,直打得他眼眶青紫,鼻血长流。 此时的左正青,哪还有半分昔日的风度,活像一条死狗。 曾李还要再打,被人拦住了,是陈思敬。 “世子,咱们得留他一条命。”
陈思敬和他一起来的齐三爷都是公门中人。 有他们两个证着,左正青说什么也翻不了身。 还有一个是曾李的表弟,陈思敬他们平时经常在一处。 “把这畜生带回衙门去吧!”
齐三道,“京城的百姓有多少年没看过凌迟了?这王八蛋养得白白胖胖的,倒一身的好肉!”
“咱们的人在外头呢,一会儿发个暗号,他们就进来了。这里所有人都得带回衙门去,一个也不能落下。”
陈思敬说道。 这左正青就是个贼神棍,他这里就好比是个贼窝,他是窝主罪责难逃,其余的人怕也不干净。 “世子、吴公子,你们也请回去吧!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回府要尽快沐浴更衣。”
陈思敬对曾李和他的表弟说。 曾李和曾楠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手足情重。 孟乔已然和曾楠定了亲,却不想她的尊贵命格竟然得来的如此龌龊,这叫曾李怎么能不气? 何况在水中藏着的时候,曾李被那河蚌夹住了大腿,又不能动只能忍着,此刻只怕腿上那片肉都紫了。 曾李和他的堂弟先走了,随后衙门的人也进了府,原本宁静的宅子,变得吵闹不堪。 齐三和手下的两个人把左正青押出了阁子,陈思敬转身看甄宁宁,此时,他早已卸去了簪环,束好了头发。 “你自己走,还是和我一起走?”
陈思敬问他。 “我当然自己走,”甄宁宁用池水洗干净了脸,拿袖子擦干了说,“我又不是犯人。”
陈思敬笑了笑,没说什么。 甄宁宁原来是个男子,但他身上此时依旧穿着女装,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他自己似乎也察觉了,但并不在意。旁若无人地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把其中一个递给陈思敬:“你们半夜就来了,肯定饿了,这个给你。”
陈思敬笑了,摇了摇头没接,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甄宁宁扯掉格子上的布幔,把那两只馒头掰碎了扔到水里。 水里养着很多的鱼,都游过来抢食。 甄宁宁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瓶子,打开瓶塞,瓶口朝下,把里头的粉末都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原本活蹦乱跳的鱼儿都肚皮朝上死了。 他把瓶子也丢了下去,卟咚一声,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水花,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去。 他静静地盯着那涟漪消失,然后把身上的女装都扯了下去。将掉在一旁的白布幔捡了起来,往身上裹了裹,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