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汀的声音通过话筒回响在大礼堂。“我是指——”季绍辰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直视她的眼睛，“你了解天鹅湖这个故事吗？”

他忽然转换话题。天鹅湖？讲述的是一位公主被诅咒变成天鹅，后来和王子相爱，两人坎坷崎岖的爱情故事。但是顾卿汀不明白，他为什么冷不丁问这样的问题，淡淡地开口：“不知道。”

闻言，季绍辰眯起眼睛，语气不容置疑：“正确的情感应该用正确的方式去表达，否则，会变得一塌糊涂。”

正确的表达方式？顾卿汀总觉得他意有所指，赌气地回应道：“谢谢季总的教导，这个道理我早就已经明白了！”

真是要谢谢他的言传身教，让她十八岁就明白了感情世界的残酷。王校长看到顾卿汀负气的表情，担心她再说出什么话激怒了季大金主，赶忙出来打圆场：“我刚刚也想说这个问题。你们演奏的这首曲子，情感没有有表达到位，尤其是钢琴手——”“——不过可以留到下一轮再听听看。”

季绍辰接过王校长的话，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再听听看？这个意思是通过了？顾卿汀垂眸，长舒一口气，虽然她越来越搞不懂季绍辰这样摇摆不定的态度是为了哪般，但好歹通过了海选，没有辜负陶陶和其他乐手的期望。“咱们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啊！要是海选就被刷掉，那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陶陶坐在顾卿汀对面，大口吃着盘子里的糖醋里脊。傍晚的食堂，吃饭的人还不是太多，顾卿汀和陶陶坐在靠窗的位置。“对了卿汀，你最近是怎么肥四（回事）啊？总感觉你不在状态。”

因为嘴巴被排骨塞得满满的，陶陶有些吐字不清。“你也听出来了？”

顾卿汀挑了一筷子白米饭，今天没胃口，她盘子里的菜几乎没动。“是啊，好歹我也是学音乐的好伐？虽然没你天赋高。”

“你也赞同他们说的‘情感表达生硬’？”

顾卿汀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看着陶陶。陶陶转了一下眼珠，委婉地说道：“嗯有点吧。怎么说呢，我觉得你今天弹的不像《天鹅湖》，倒像是《天鹅死在湖里》。”

顾卿汀：“……”看着顾卿汀的表情，陶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说实话，我没想到季绍辰这么专业耶，我以为他是门外汉，不懂音乐的，没想到他竟然点评的头头是道。”

顾卿汀：“……”“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陶看气氛不对，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顾卿汀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托腮。专业？点评的头头是道？呵！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以前在季宅练琴的时候，总会缠着季绍辰听她弹。他也还算配合，有时候在琴房批阅文件，有时候在琴房看书，或者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她弹琴。“你不吃啦？”

陶陶盯着顾卿汀盘子里的鸡翅问道，将她拉回了现实。顾卿汀抿嘴笑了一下，把盘子往陶陶那边推了推：“嗯，你吃吧。”

陶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罐柠檬茶递给顾卿汀。然后拿起手边的柠檬茶，喝了起来。“如果拿了冠军，你准备提什么愿望啊？我跟谢静她们都想好了，我们都想要季绍辰当老公！”

陶陶一脸花痴地开口。“咳咳……”顾卿汀捂住胸口，剧烈咳嗽，整个身体都跟着抖动。“这么激动干嘛？是不是你也想呀？”

陶陶冲顾卿汀挑挑眉，露出狡黠地笑容。“我？我才不想呢！”

顾卿汀果断地回答，又语气坚定地补充道：“你不觉得他很老吗？他哪配得上我！”

说完，顾卿汀又觉得理由不够充分，想再补几句，却看到眼前的陶陶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身后，夹起的鸡翅都掉到了盘子里，发出“咣当”一声。“季季总好。”

陶陶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季绍辰似乎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顾卿汀听了陶陶的话，知道季绍辰就站在她身后，假装若无其事地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柠檬茶，小口喝着，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有回头。陶陶的目光从后方变换到又后方，终于收了回来。顾卿汀知道，季绍辰应该是走远了，绷紧地神经微微放松下来。“她和任琳在一起吃饭。”

陶陶用口型小声对她说。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被重新揪起。为了陪任琳，不惜屈尊到学校食堂吃饭？八进四的比赛规则出来了，这次是命题演奏，主题是“回忆”，参赛选手自选有关作品，但要能自圆其说，情感表达到位，比赛在下周五举行。“这是什么鬼题目啊，卿汀你有什么想法吗？”

陶陶拿着《参赛须知》，一脸愁容。回忆？顾卿汀接过陶陶手中的《参赛须知》，仔细端详起来。上次徐权的话虽然被季绍辰打断，但她还是听清了。特意来的吗？难道他……也在关注着自己？现在是通过比赛规则……在暗示自己？不，不会的，他亲口说过另有所爱……又在自作多情了！“卿汀，想到了吗？”

陶陶问。“肖邦的《幻想曲》吧。”

周五，比赛如期举行。偌大的礼堂内，灯光璀璨，灯影之下人头攒动，参赛选手以及观众坐满了整个大厅。在比赛开始前十五分钟，校方领导簇拥着季绍辰，浩浩荡荡地步入评委席，徐权也在其中。观众席传来一波又一波尖叫。有了上次的经验，顾卿汀这回做足了心理建设，淡定地坐在那里，视他如空气！随着主持人的安排，八支参赛乐团依次抽取出场顺序，“倾听”乐团抽到了6号。前面五支队伍的表现，各有千秋，不得不说，任琳的“琳音”乐团表现的尤为不错，只是她的选曲陈述令人作呕。“之所以选《summer》这首曲子，是因为它可以代表我的一段短暂而美好的回忆——有个人在这个夏天让我体验到了怦然心动，我希望这段回忆可以继续下去”任琳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娇羞地望着季绍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谓“有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某个人，指的就是评委席正中央的季绍辰。陶陶往顾卿汀身边靠了靠，说道：“你说，他俩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