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如期举行了,白薇宁披麻戴孝地跪在父亲的棺材前面,接待亲朋对父亲的哀悼,然后便是火化和下葬。正如汪子坤所说,他帮她把葬礼这件事办得很好,甚至是很体面。和冷则铭认识半年,这是白薇宁第一次接触除了司机和保镖之外他身边的人。汪子坤是个瘦高瘦高的男人,长相很端正,但因为不苟言笑,所以整个人显得有点沉闷严肃。但,他给白薇宁递号码的时候,语气是温和的:“白小姐,我是冷总的高级助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白薇宁就葬礼的事情跟他再三道谢,然后存下他的号码。葬礼结束,白薇宁挽着小姨准备离开,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便快走两步赶上去:“金医生,请留步!”
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回身,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白薇宁走上前去,对他欠身:“感谢您来参加我爸爸的葬礼。”
金医生微微笑:“我虽然是你爸爸的主治医生,但也算是朋友了,他走了,我来送一程也是应该的。”
白薇宁咽口唾沫:“金医生,我是想问问您,我爸爸在去世之前是不是又有了抑郁的症状?”
“确实是有点,这件事我正要跟你说呢,你爸爸曾经跟我说过,说他连累了自己的女儿,心里十分难过,说自己的罪过只有死了才能还清。”
金医生沉声回答,“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等他从我这里走后就立刻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谁知道当天他就从楼顶跳下来了。”
白薇宁瞬时泪如雨下,真的是自己害爸爸抑郁症复发的,自己才是罪人……这晚,白薇宁陪在妈妈的床边握住她的手喃喃轻语:“妈妈,爸爸的葬礼已经结束了,他住的地方很好,你不用担心。”
顿了下,她哽咽起来,将妈妈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妈妈,爸爸说他是罪人,其实不是,我才是那个罪人!你和爸爸从小教育我要自尊自爱,我却因为钱放弃自尊出卖身体,是我让爸爸和你失望了,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想下去陪爸爸的,但我舍不得你,我要先照顾好你,然后再去找爸爸赎罪……”寂静的深夜,医院里的人都已入睡,只有这个病房里轻轻的哭声回响了许久……白薇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在梦里,她看见了爸爸。爸爸轻轻抚着她的额头,对她慈爱地笑着:“薇宁,爸爸从来都没怪过你,你是个好女孩。爸爸知道,之前你是迫不得已为了救我才做的那些事,但现在,爸爸解脱了,你也可以解脱了,你可以有全新的生活。”
白薇宁拼命点头:“我会的爸爸,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事。”
爸爸微笑着浑身散发出刺眼的白光,她被刺得睁不开眼来,然后他就忽然在白光中消失了。白薇宁焦急地唤:“爸爸,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这一喊,身体忽然疼痛了下,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转头,她看见自己躺在病床的地板上,刚才的疼痛大概是她忽然从凳子上摔在地上导致的。妈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紧张地去看她的心电监测仪,看见心跳和呼吸都稳定,这才松下一口气来。额头上都是冷汗,她抬头擦掉,回想起梦里的场景还有爸爸对她说的那些话。爸爸让她过全新的生活,这是……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心里有点微微的刺痛,当初跟他签下契约,是为了救爸爸,现在爸爸去了,是不是契约也可以结束了?想到爸爸跳楼自杀,她的心里就很疼很疼,因为看到自己成为有钱人的玩物,爸爸才会痛心疾首地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她,才会为了赎罪自杀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她爱上了冷则铭,也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分手,这是她现在为了赎罪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决定一旦下了,就在她的心中渐渐坚定下来,等着下午小姨过来,她便把妈妈拜托给小姨,偷偷给冷则铭打了个电话:“有空吗,晚上见一面吧。”
“好,在哪里?”
冷则铭想也没想就回答。“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