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北回到陆家的时候，婚宴已经结束了。原先挤满了人的场地空了，只有陆家的下人们在收拾。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衣晓莹，不得已只能来榕园问简亦繁和陆慕安要人。没想到榕园很空、很安静，简亦繁身着便装，在院子里的榕树下站着，她旁边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他走进来，简亦繁也看见了他。简亦繁有些惊讶：“盛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难道不该是在医院陪止盈吗？盛淮北沉着脸，眸光不善，“来找人，她呢？”

他这一问，简亦繁才突然想起衣晓莹来。是了，能让他抛下止盈、去而复返的也就只有衣晓莹了。她回身指了指屋内，“衣小姐喝多了走不了，我让人把她扶到客厅去了。应该还在，你去找她吧。”

盛淮北二话没说，马上抬脚踏上阶梯。客厅沙发上，一个女人软绵绵地趴在扶手上，原本绾起的发髻有些凌乱，果然是衣晓莹。盛淮北走过去，还未靠近就闻到她身上冲天的酒气，他蹙紧眉。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很多男人都比不上，能成这样想必喝了很多。他上前轻轻地拉住衣晓莹的手臂，让她倒在自己怀里。衣晓莹还没有醉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她睁开眼，看见是盛淮北时，勾唇笑了一下。“你来啦？你……”她打了个嗝，接着又说，“把你老婆送回去了？怎么没陪她在家呆着呢。”

两人虽然不避讳傅止盈这个人，但当他们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免提起她。一般情况下衣晓莹都不会主动提到她，眼下很显然并不是一般情况。但是盛淮北不想说，他感觉没必要解释今天带走傅止盈而把她丢在这里的原因。何况他觉得自己也解释不清。他揽住女人的腰，轻轻地将她托起要带她起来。衣晓莹不安分地扭了一下，偏偏不想从沙发上起身。“放、放开我，既然之前不管我，现在又假惺惺地作什么。”

“莹莹，别闹！”

“谁、谁闹了！”

话里有些生气的味道了，衣晓莹掰开他放在腰间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盛淮北耐着性子解释，“婚宴结束了，我们该回家了。”

“回什么家，回哪个家？”

衣晓莹突然冷笑，眉头紧蹙，眸间闪过一抹厌恶。“盛淮北，你告诉我要回哪个家，我们有家吗？”

他有家，但那是和傅止盈的，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曾经答应过会给她一个家，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一根毛都没有看见。心被巨大的悲伤和愤懑压抑着，衣晓莹清醒了许多，借着酒劲忍不住把平时想说的又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盛淮北瞬间拧眉，很显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他开口：“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又要来扶衣晓莹，被她一巴掌拍开手。“我自己能回，不需要你帮忙。你老婆还在家等着你呢，盛先生，你该回去了。”

衣晓莹刻意把“家”这个字咬的很重，盛淮北听了脸色更不好。“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你说要带我来参加婚礼，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走了，你忘了我和陆慕安差点结婚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这里要面对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那些认识她的人看她的眼神，衣晓莹不想再回想了。如果不是他要求自己陪他过来，她今天才不会来自取其辱。盛淮北拧眉，紧闭着唇没有说话。刚好简亦繁从外面进来，她也听见了这话，轻咳了一声。衣晓莹和盛淮北都转头看了她一眼。简亦繁连忙摆手：“我可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衣晓莹很快撇开眼，晃晃悠悠站起来，继续对盛淮北说：“你当然没想过，你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说对傅止盈没感情，我看你就是自欺欺人。既然今天已经说出来了，那我们就挑明了说吧，如果你想继续回去和傅止盈过日子，我绝对不会阻拦你。”

“晓莹！”

盛淮北动气了，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有什么回去说，你喝多了。”

衣晓莹知道自己喝多了，也知道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以后她可能就没有勇气逼他做出选择了。所以她甩开盛淮北的手，强行与他拉开距离。“盛淮北！你不要逃避这个问题，今天我们就说清楚，你到底是要和傅止盈离婚娶我，还是要和我分手，你说明白点！”

两人吵闹的声音引起楼上人的注意，陆慕安从房间里出来。他踱到简亦繁身边，揽住她的腰，慢悠悠地问：“怎么回事？”

简亦繁对他“嘘”了一声，“他们在吵架呢，我帮止盈听听。”

情绪很是高涨的样子，陆慕安扯扯唇角，摸了一下她的腰。于是今天的新婚夫妻便站在一边，旁若无人地观看一男一女吵架。盛淮北：“……”被人这样看着，他越发觉得丢人了，不耐烦地扯住衣晓莹，“跟我回去！”

衣晓莹脚步不稳，被他这一拉便倒向他。但她很生气，所以硬是撑着盛淮北的胸膛，推开他。“别动手动脚，你还没说清楚呢，到底选谁？”

衣晓莹是盛淮北的初恋，两人认识有差不多十年了，她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端庄大气知书达理的形象，盛淮北也正是因为她的“懂事”才会一直怜惜她，爱她。但他没想到那个冷静理智果决的衣晓莹也会有这样难缠的一面，幼稚起来和傅止盈差不了多少。盛淮北皱紧眉头，眸光中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他沉声，“跟我回去，不要逼我。”

“不要逼你什么，逼你做选择吗？”

衣晓莹冷笑，“盛淮北，一脚踏两只船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何况我和傅止盈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船，不是你想踩就能踩的！”

旁边，简亦繁听见这话“咦”了一声。陆慕安连忙紧张地看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简亦繁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衣晓莹竟然没我想的那么三观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