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清试着叫了两声：“太子哥？”

哎呀，这个不可能是他。虽然自己的心思很龌龊，但也必须承认，这头猪跟太子的面相，还是完全不同的。　　庞敏的伤势稳定下来，捂着肚子，发出精神恍惚的声音：“十郎也死了？”

几人一起点点头。　　庞敏呆了呆，泪如潮涌，不停用手抹着眼泪，发出难以控制的呜咽声。　　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而且没有可能阻止这一切。如果陆子清不出手，庞敏和八郎九郎可能都走不出朝阳宫。如果当时她们几个跳出去救了十郎，那在霄云皇后殿里就会惨败。　　湖阳公主揪着陆子清的衣角，轻轻摇晃道：“佞臣，有没有可能让这一切重来？”

陆子清摇头：“就算把一切都重来，也不可能阻止这一切。有些事情，是不能改变的。”

湖阳失望道：“为什么？”

陆子清紧闭双唇，摇了摇头，不能说。不光是八郎和十郎，只怕连九郎也一定会死在今天。　　否则，未来就应该是殷山七将，而不是六将。　　他们从未来进入这段时空，就注定了这段时空的结果无法逆转。结果已成现实，天尊们做的只是拿块胶布把裂开的地方粘上，假装看得过去。九郎没有在未来出现，他注定无法活着看到结局。　　殷山六将现在已经飞升到仙界了，但是看着满天雷霆，天空就要裂开的样子，陆子清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殷山六将要下界了。他们会把庞敏保护起来，对霄云派展开疯狂杀戮。　　霄云派只怕同样也有剑仙要下界了，就是不知道九大天尊按不按得住。　　这场事件的严重程度从人间波及到了仙界，可说是骇人听闻。　　陆子清很想骂街，如果真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起码应该把他们再往前送个一年半载的，至少给时间预防一下啊。一过来就是大屠杀，这谁能抓住潜伏的妖怪？　　陆子清记得很清楚，他们一过来就已经是很不妙的情况了。城里全都是霄云派的剑客，昆吾卫的治安能力明显跟不上。然后就已经是霄云派大开杀戒，猪太子已经生下来了。　　“哎，你这个猪……”陆子清举起怀里的小猪妖看了看，日，你不要吸我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猪看起来挺面熟的。　　庞敏就是为了保护这只猪，激怒了霄云皇后。当时庞敏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啊”，没错，就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霄云皇后，让对方丧失了理智。　　陆子清瞅了哭成泪人的庞敏和九郎，还有跟着哭成泪人的湖阳，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原来皇贵妃偶尔也会有很憨的一面，你这样戳人家霄云皇后的心，人家能不发狂吗？人家才刚生了一头猪……　　“等一等！”

陆子清忽然把事情想明白了。　　这头猪不是霄云皇后生的！　　陆子清向李婉儿问道：“你们看到海天双剑在追杀一个妇人？那个妇人是我们鸿蒙派的，而且会用雾隐千重的变化，能变色，能隐身？而且剑气搜寻不到？”

陆子淑卓玉婷和李婉儿都点头。　　“你们漏说了什么？”

陆子清问，“她有没有带着什么？”

几人回想道：“她当时骑着一匹马，然后把马弃了。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用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陆子清的耳畔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惊呼道：“篮子里是太子——！那个妇人是接生婆——！”

“狸猫——！不对，山猪换太子——！”

陆子清的眼前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排着队奔过，谁干的，太狠了吧？为了把霄云皇后苏溪逼疯，为了让大周天子彻底厌恶苏溪，这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庞敏干的，也不怪霄云派会误会。　　海天双剑在追偷走了孩子的接生婆，结果追丢了，没能把孩子抢回来。以他们对师姐的爱，把师姐的孩子弄丢了这种悔恨，足以让他们去杀任何人。而且在他们眼里，这一切都是鸿蒙派害的，所以在余生中海天双剑都会对鸿蒙派的人痛恨无比，见到就会想要杀掉。　　听了陆子清的分析，庞敏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也太狠了吧？　　庞敏虚弱道：“我并没有讨厌苏溪，正相反，我心里对她是愧疚的。我和广哥两情相悦，可造化弄人，天尊们又偏偏指定了苏溪来做皇后。但我也犯不上因此就怀恨在心，毕竟她也没有为难过我。今天我是真的想去恭喜她的。”

四周一片默然，感情的事情真的是没道理的，姬广就是喜欢庞敏。虽然迫于天命不得不娶了苏溪为皇后，但他的真爱还是庞敏，为了抬高庞敏的地位，搞得苏溪明显有些失宠。所以庞敏对苏溪其实并没有什么怨恨，相反还有些愧疚。　　但是旁人都不会这样认为的。百官不会这样认为，百姓不会这样认为，霄云派的人也不会这样认为，大家都会认为是庞敏嫉恨苏溪，要彻底将她整疯。　　鸿蒙派的弟子虽然觉得“我师姐才不是这种人”，但是霄云派打上门了，自然要打回去。玛德，你们师姐生了一头猪，怪我们咯？　　看看这头小猪，它是多么的无辜。很奇怪，它虽然散发着妖气，但是并不让陆子清觉得讨厌。它就像是一头珍兽，小鼻子粉粉的，不停往陆子清的怀里钻。靠，你居然还想吸我的奶。　　陆子清快晕死了，我到哪里给你找奶去？　　哎，小爷居然还真的有奶！　　陆子清从百宝囊里拿出做蛋糕的牛奶，就是这么巧，随时都带着牛奶。陆子清在众人傻掉的眼神中掏出一罐牛奶，喂给猪喝。　　“看什么？”

陆子清理直气壮地问，“你们不会每天早上都喝牛奶吗？”

所有的人一起摇头，不会。　　猪喝牛奶被呛到了，连打了几个喷嚏，小猪鼻子直冒奶泡。　　庞敏似乎情绪平静下来，伸手道：“让我来抱吧。”

许多研究表明，抱着一头猪有助于平复心境。庞敏将猪抱起，充满了怜爱，让她可以暂时忘记师弟的死带来的哀恸。庞敏问道：“你们谁有水囊，把奶灌进水囊里，会好喂一些。”

陆子清两眼一亮，拿出一个水囊。对哦，刚才被真相搞得太糟心了，没想到。　　那头猪吸到奶，微微睁开眼，在庞敏的怀里哼唧了两声，像是在叫妈妈。　　湖阳也瞪大了眼，在一边惊讶道：“好可爱啊！我想养它……佞臣，我们养它好不好？”

陆子清无语，别闹，你能从十五年前拿一头猪回去养？你还回不回得去了！　　等一等，陆子清忽然得到了些启发，脑袋一下就爆炸了，这张脸，卧槽，我认识你——你是神子岳！　　十五年前，年纪跟太子也差不多，脸长得无比像猪的少年！这个气息，主要是这股略带着妖气的味道，就是你！　　“为什么不能养？”

湖阳很不满。　　陆子清把几人一起拉到一边，低声说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不能让庞敏知道，只有他们五人商量。　　“你说它是神子岳？”

湖阳等几人都吓了一跳。　　“别忘了，我们是从神子岳的房间里进入了这秘境。”

陆子清提醒道，“为什么不是别的地方？为什么这个结果无法改变？只怕是都跟神子岳师兄的身世有关。”

五人再一起看向那头猪，眼神都变了，唉，神子岳师兄小时候这样呀？　　但肯定是他没错，越看越脸熟。　　“但是，神子岳师兄是人呀？”

陆子淑惊骇万分，神子岳只是长得又高又胖，皮肤黑，脸奇丑，看起来像头猪，但他又不是真的长着猪嘴，看起来还是个人的。而且，神子岳已经是三年级了，比太子早入学一年呢！　　“虽然是推测，但是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陆子清低声道，“妖气做不得假。”

神子岳的真气很特别，真气中混杂着妖气，使得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实力。这会儿在庞敏怀里吃奶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黑猪头，但却长着人的手脚，从脖子以下的正面看起来跟婴儿无异。背面则是猪的后背，现在已经开始有些黑绒绒的绒毛和花纹了。耳朵更是明显，小小的猪耳朵形状像个粉嫩嫩的小蒲扇，会动，时而支棱着，时而向下耙耙着。　　或许他长大了就能变成人了？　　陆子清撇嘴：“整容呗，有什么难的。”

神子岳都修为那么高了，改变一下容貌有什么难的。　　“这不是一头猪，这是一个人。一个很好看的孩子。你们不要伤害他。”

庞敏见他们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似乎对猪有想法，忽然这样说。　　除了湖阳，陆子清等人都惊呆了，你说这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就连卓玉婷都傻眼了，难道说公主的审美，真的是从皇贵妃这里就扭曲了？不能吧，如果是这样，庞敏又怎么可能喜欢天子呢？大周天子姬广真的是挺帅的。　　“你们不要只看表面。”

庞敏柔声道，“有的虫茧看起来很丑，里面飞出来的，却是美丽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