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涵之前打的那个小男孩的爷爷，跟李明的爷爷是堂兄弟，按辈分，李明得叫他一声三爷爷。 李明的三爷爷，就跟李明的爷爷，还有其他几个爷爷辈的人坐在一起。 在他们这一桌的旁边，就是李东老爸领衔的一桌了。 没办法，谁让李东老爸在村里的威望高呢？ 章玉涵过来之后，先给李明的三爷爷赔礼道歉。 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飞扬跋扈啊。 李明的三爷爷，本来还挺生气的。 自打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那跟同桌的几个人叨叨，说女方家里人怎么怎么不好，竟然打他孙子。 他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没回来，他老两口在家里带孩子。 要是让他儿子知道了，那不要命了？ 就他儿子那个熊脾气，还不得跟人拼命啊？甚至连他这个老爹也得怪罪上。 同桌的几位爷爷辈都一个劲的劝他，就连旁边的李东老爸也劝了他几句。 等到章萍和李明过来敬酒，两人就跟三爷爷好一通赔不是。 三爷爷这才消了点气。 章玉涵过来的时候，三爷爷还板着脸不理会。 只是，章玉涵是什么人啊？ 她公司的客户，大多都是宁海本地的一些老人。 在跟老人打交道这方面，章玉涵是相当有经验。 收起跋扈的那一面，露出了讨好的那一面，几句话下去，就把老头儿哄好了。 潘旭明他们过来后，就看着章玉涵在那跟李明三爷爷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甚至还跟几个老头儿拉起了家常。 潘旭明一时间也插不上话，只能在旁边站着。 这还不算什么，潘旭明也是过来之后，才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这一桌老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好在这些老头儿都戴着胸花，胸花上写着爷爷、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等等的，再根据主次坐序，大概能推断出谁是李明的亲爷爷，谁是本家的爷爷。 还有一个略显尴尬的问题，就是李东老爸了。 李东老爸就坐在旁边这一桌上。 要不要给李东老爸敬个酒呢？ 潘旭明心里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 于情应该敬。 李东老爸现如今，在整个海州，那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啊。 用一句威望日隆来形容，毫不为过。 想要结交攀附李东老爸的，真是排着队。 潘旭明当然也想结交一下李东老爸。 而且，他又是李东的初中老师，所以于情是应该敬。 可于理就不太合适了。 这是李明的婚礼啊。 当然得先敬人家主家了。 他潘旭明可不能向吴季庵那样，主家不敬，反而是先敬别家。 虽然说，他初衷的确是本着吴季庵去的。 但吴季庵好歹也是新娘子的长辈，不算外人。 但李东老爸就不行了啊。 尤其是，旁边就坐着新郎的几个本家爷爷。 放着本家长辈不敬，先敬李东老爸，这确实有点不合理。 潘旭明就在这儿想着，如果李东老爸先招呼他，那他就顺势跟李东老爸喝一个。 不算敬酒。 可是，李东老爸压根儿就不认识他。 李东上学的时候，潘旭明是教过李东，但却不是李东的班主任。 而李东老爸呢，又不是那种喜欢巴结老师的人。 整个初中四年，李东老爸也就去过学校两次，参加家长会。 不夸张的说，就连李东的那几个班主任，李东老爸都不见得能认出来，更不用说潘旭明了。 至于王英辉他们这几个李东的同学，老爸就更不认识了。 所以，李东老爸就坐在那里，见到潘旭明他们几个过来后，仅仅只是笑了笑，然后就不再多理会了。 潘旭明跟王英辉他们几个，就只能是杵在这里。 等着章玉涵敬完酒再说。 如果是别人在这儿敬酒，那还好说，潘旭明上前跟着一块敬就行了，甚至你敬你的，我敬我的，互不干涉。 但敬酒的是章玉涵啊。 潘旭明虽然不认得章玉涵，但却知道她是章萍的娘家亲戚，而且，一看章玉涵这身穿着，这气质，就知道人家不是一般人。 哪怕不是吴季庵那种央企高管，估计也差不多了。 章玉涵在这儿敬酒，他们要是上去打岔，那不是对章玉涵的不尊重嘛。 可是，章玉涵这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在这儿敬起来没完没了了。 而且，听章玉涵那话，好像还是在赔礼道歉。 这就更不好上去打岔了。 潘旭明再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最后还是李东老爸解了他的尴尬。 老爸也是看他们一直站在这里，应该是想上去给几个长辈敬酒，但又不好打岔。 见潘旭明衣着打扮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一般的村民，也有些脸生，就以为是女方家的亲戚。 便起身让了一下：“这位兄弟，要不你先坐吧。”
潘旭明连忙推辞：“不用不用。”
他这一开口，一口的海州腔，老爸就愣了下。 还以为是女方的亲戚呢，敢情是李明的亲戚啊。 只是老爸搜遍了记忆，也不认得潘旭明是谁。 就问了句：“我这眼拙，你是李明的……？”
潘旭明回道：“我是李明的老师。”
老爸吃了一惊：“哎哟，您是老师啊？那……那……您认得李东吧？我是李东他爸。”
潘旭明笑道：“怎么能不认得李东呢，那也是我的学生啊，您是李东他爸？那可真是太巧了啊，我跟李东在那边坐一桌呢。”
潘旭明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 其实，他哪能不认识李东老爸啊。 哪怕之前不认识，刚刚过来的时候，王英辉也跟他说了，这是李东老爸。 老爸更客气了，硬是拉着潘旭明坐下，主动跟潘旭明敬酒。 刚喝了一杯，章玉涵就过来了。 “您是李东的父亲吧？久仰久仰，我是章萍的小姑，叫章玉涵，这位是章萍的小姨，吴言蹊。”
章玉涵可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直接无视潘旭明，跟李东老爸说道。 李东老爸赶紧起身，客气回道：“你们好你们好。”
刚刚才坐下的潘旭明，也只能起身，还顺势给章玉涵让了个座。 章玉涵倒是想坐下。 她想好好跟李东老爸唠唠嗑啊，站着唠能唠出个啥来？ 只是，李东老爸没坐，她哪能坐啊？ 而李东老爸见潘旭明站着，他也不好坐下。 那就全都站着吧。 章玉涵本就是本着李东老爸过来的，就在这儿跟李东老爸唠个没完，一口一个久仰大名。 老爸被她缠住，也就顾不上潘旭明了。 潘旭明就只能站在旁边，想插嘴也插不上，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心中一个劲的腹诽，刚才还不如不跟李东老爸搭腔呢。 不搭腔的话，这会儿就可以跟几个老人喝个酒，然后回去了。 现在好了，都搭上腔了，总不能再撇下李东老爸，跟旁边的人喝酒吧。 关键是，章玉涵在这呢，潘旭明还想着找个机会，跟章玉涵认识一下。 可章玉涵完全背对着他，根本不给机会。 王英辉、王淳他们几个，就那么一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端着酒杯的胳膊都有点酸了。 这趟出来敬酒，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到现在，这酒愣是没敬出去。 甚至，都不知道该敬谁了。 而造成这种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就是潘旭明。 都是他，又是等待合适的时机，又是转移目标。 结果到现在，就这么傻站着。 几人心中把潘旭明好一顿腹诽。 王淳的性子最为孤傲，说实话，他还从未受过如此的冷遇。 头上顶着科学院这个强大的光环，无论去哪里，别人都高看他一眼。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 可现在倒好，完全成了个站桩的。 整个婚礼现场，几百号人，人家全都在那有吃有喝，有说有笑的，就他在这儿跟个呆头鹅似的傻站着。 尤其是远远的看着李东那边，吴季庵面向李东坐着，双手端杯，不停的跟李东敬酒，李东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架势。 这巨大的落差，让王淳越发的受不了了。 直接一口干了杯里的二两白酒，对刘国川说了句：“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不再理会其他人，径直就走了。 刘国川看王淳不太对劲，赶紧放下酒杯，说一句：“我也去。”
就追了上去。 他俩一走，剩下的王英辉和王鹏钧对视一眼，也对潘旭明说了句：“我们也去上个厕所。”
都走了。 就剩潘旭明一个人，傻楞在这。 ………… 王虹薇现在应该是最吃惊的了。 她以为李东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吹牛皮。 可没想到，吴季庵还真来给李东敬酒了。 而且，李东还真的一副爱答不理的架势。 王虹薇差点都想说说李东，人家可是央企领导，多大的人物啊，人家来给你敬酒，那是看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赶紧对人家客气点，趁这机会，好好拉拉关系。 可是很快，吴季庵跟章玉傕说的话，还有两人对李东的这个态度，就让王虹薇把这些话全憋回肚子里去了。 王虹薇分明看出，吴季庵跟章玉傕两人，对李东不是一般的客气。 那态度，甚至都可以说是讨好、巴结了。 又是说东来如何如何，又是说什么基金产业如何如何，又是说盛海如何如何，还说什么什么交易，反正王虹薇听的是云里雾里的。 但是那股子巴结的样子，简直是太明显不过了。 李东从头到尾就很冷淡。 而李东的冷淡，非但没有让那两人生气，反而是让两人有些忐忑不安，然后越发的讨好李东了。 到了这一刻，王虹薇也总算是对李东的财势，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然后，王虹薇又看向潘旭明他们那边。 见那几个人就在那傻呆呆的站着。 王虹薇突然有种发自内心的怜悯。 潘旭明他们，是想去巴结吴季庵的。 可吴季庵现在就在这里，在这里巴结李东。 对于潘旭明他们那几个人的心思，尤其是王淳、王英辉那几个的心思，王虹薇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嫉妒。 他们都在嫉妒李东。 所以他们才想去巴结一下吴季庵。 因为他们觉得，吴季庵比李东厉害。 只要巴结上吴季庵，他们好像就有了跟李东平起平坐的底气了。 可现实却是有点残酷。 王虹薇现在也能理解潘旭明他们的心情。 进退两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王虹薇都替他们感到尴尬。 正出着神呢，旁边吴季庵和章玉傕两人，又凑过来敬她酒了。 这让王虹薇有些发愣。 说实话，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一位央企的大领导会主动来跟她敬酒。 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中学老师而已。 学校的那几个领导，还有教委的那几个领导，在她眼里都是大领导了。 更不用说，连那些领导都要仰望的央企领导了。 可是现在，人家竟然来敬她的酒。 这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李东。 吴季庵跟章玉傕想讨好李东，李东很冷淡，所以就想从她这个老师身上找突破口。 王虹薇微微一笑，倒也没有什么受宠若惊，更是没想着趁这机会结交两位大领导，只是端起酒杯，很客气的跟两人喝了一杯。 喝完之后，她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都怀疑，眼前的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大领导。 吴季庵跟章玉傕在敬完了王虹薇之后，又跟王虹薇闲聊了一阵，问了问她工作生活方面的情况。 得知王虹薇还没有结婚，两人一下子就动了心思，打算给王虹薇介绍个对象。 甚至还问王虹薇，有没有去宁海发展的想法。 吴季庵在宁海那边，认识几位领导，如果王虹薇想去的话，可以帮王虹薇安排个学校，户口也没有问题。 李东也跟王虹薇说，她要是想去的话，就去好了，反正宁海那边，他也有人。 王虹薇想都不想就摇摇头。 她不想去宁海。 准确的说，是不想接受吴季庵的安排。 在老家这里就挺好的。 王虹薇不知道的是，她刚刚拒绝的，正是潘旭明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