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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苻王爷劝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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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符氏派人登门,说是淮阳王符彦卿请定远侯过府一叙,顺便吃一顿晚宴。  朱秀本想推托婉拒,奈何符昭信亲自来请,车马就停在侯府大门。  无奈,朱秀只得更衣束发,随符昭信前往淮阳王府。  路上,朱秀和符昭信同坐一辆车,寒暄道:“符大哥受封武阳郡公,小弟还未恭贺。这把犀角折扇是小弟名下仙缘斋所制高端产品,还未上市销售,小弟特地挑选一把最为精巧的送予符大哥,当作平时把玩之物。”

“哈哈~贤弟太过客气啦!”

符昭信接过,唰地一声展开,扇面画的是江流过山图,大气磅礴。  他本不是喜欢摆弄小玩意之人,不过朱秀送的礼物,做工又这般精细,还是市面上少见的折扇,他也就高高兴兴收下了。  “听闻符大哥在兖州战场作战勇猛,受到官家表扬,以符大哥的资历功劳,完全可以接任一州军事防务了吧?”

朱秀旁敲侧击地打听,符昭信接下来会去哪里任职。  符昭信笑道:“我倒想去府州、胜州,在折从阮老将军麾下效力。那边紧靠漠北,时常能跟契丹人交手。”

朱秀笑道:“我猜淮阳王一定不许。”

符昭信无奈道:“被你说中了,父亲只给我两条选择,要么留在郓州,要么就去深州,出任团练使。再说吧,等大妹和太原郡公成婚,我再求求父亲,说不定能让他老人家同意。”

“呵呵,若是符大哥真想去胜州,不妨直接去求官家,只要官家开口,淮阳王也只能点头答应。”

朱秀帮着出主意。  符昭信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不过很快,他脸一苦,犹豫道:“若如此,父亲非得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这小弟就无能为力了!”

朱秀摊摊手。  符昭信咬咬牙,踌躇不定,不过看他的样子,朱秀就能猜到他还是会选择去胜州。  忽地,符昭信又喃喃道:“可是若我去胜州,恐怕就赶不及参加你和二妹的婚事....”  朱秀正剥着橘子,闻言手一哆嗦,直接把橘子捏烂,汁水溅到符昭信脸上,惹来一顿白眼。  “这没影的事,符大哥可不要乱说!”

朱秀急了。  符昭信夺过橘子塞嘴里,含糊不清道:“怎么没影?全开封都传遍了,定远侯将是我淮阳王府的东床快婿!二妹夫,此事已定,你就认命吧!”

符昭信伸手用力拍了拍朱秀肩头。  朱秀倒吸凉气,紧张地探出车窗四处看看,有种即将羊入虎口的感觉。  “冯老太师虽说德高望重,但冯家毕竟是文官之家,哪能和我符氏相比!二妹金环,与你认识更早,之前又有官家为你说媒,只要我父亲点头,这事儿就跑不脱!  二妹夫,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入洞房吧!”

符昭信哈哈大笑,朝朱秀挤眼睛。  朱秀急得捶胸顿足:“你们这是威逼利诱、强人所难!我还没同意呐!”

“用不着你同意!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好了!我符氏向来与人为善,做事讲道理,不过这次抢女婿,父亲说了,我符氏就要以力服人,没道理可讲!  换作别人,我符氏不稀罕!可你朱秀,嘿嘿~值得我符氏不择手段!”

符昭信咧嘴笑得很是不怀好意,朱秀浑身发毛,有种想要从车窗口跳下去的冲动。  “唉~符氏乃是我大周首席军功勋贵家族,我朱秀何德何能啊~”  朱秀仰头长叹。  符昭信笑道:“符氏以军功起家,文脉不兴,有了你这么个隐士高徒,当世奇才,改良一下家族血统,说不定以后能培养出几个宰相来。”

朱秀面皮抽搐,好嘛,这是把老子当作优质种猪么?  说话间,已到淮阳王府,朱秀深吸口气,跟着符昭信往前厅赶去。  一位龙行虎步的苍发华服老者走出厅室,站在台阶之上迎候,正是符彦卿。  朱秀南下江宁之前,符彦卿一直留在开封,二人在朝堂上时常见面,私底下倒是没什么交集。  这位老帅哥此前可从未表露过亲近之意,也绝口不提他和符金环之事。  原以为此事就此终了,没想到这趟回来,竟闹得开封城沸沸扬扬。  “晚辈岂敢劳淮阳王亲迎?”

朱秀加快步伐,踏上石阶,诚惶诚恐地深躬揖礼。  “贤侄无须客气,今日小聚,你就像在自家府邸一样,无需拘束!这里没有淮阳王,也没有定远侯,称老夫一声伯父即可!”

符彦卿笑声爽朗,颌下一缕漂亮精致髯须,虽说面态已有明显衰老,皱纹细密,不过俊挺五官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位惹得小娘子尖叫脸红的俊美郎君。  若是这老爷子颜值拉跨,朱秀甚至会怀疑,符家姐妹到底是不是他亲生。  朱秀装作一副受宠若惊之样,连连作揖:“伯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哈哈!~好!贤侄请,我们席间漫谈!”

符彦卿亲热地拉着他的手。  “伯父请!”

令朱秀意外的是,厅室里竟然摆放一张大圆桌,桌上摆满菜肴,有两名低眉顺目的小厮在一旁布菜。  “此种圆桌是从沧州、邺都、澶州那边流传过来的,风靡一时,如此安排筵席,倒也能让宾主更加亲近,老夫也就跟风,让管家找木匠订做了些。”

符彦卿拉着朱秀坐下,看得出他对这种新式饮宴布置颇为喜欢。  朱秀笑着附和两句,这种圆桌是他在沧州时推广使用的,如今泾州、京兆府一带也颇为流行。  泰和酒楼的雅座、包厢全都在使用,在开封也渐渐流行起来,用不了几年就会流传全天下。  瞥了眼桌上菜式,颇为精美,朱秀一眼就看出,同样出自泰和楼。  “让贤侄见笑了,老夫吃遍开封酒楼,唯有你名下产业,泰和楼的佳肴最为难忘。那烧白刀和太白醉,更是千金难求的美酒,香醇回味,抿一口便唇齿留香!”

符彦卿捋捋髯须,满脸陶醉。  朱秀眉梢微扬,这老爷子果然调查过他。  不过以符氏的能量,能查出泰和楼是他的产业一点不奇怪。  朱秀懂事地笑道:“泰和楼的酒能被伯父喜欢,也不枉当年小侄带着泾州酿酒师,日以继夜地研究蒸酒制法!”

“哦?蒸酒?”

符彦卿来了兴趣,他可是酒道中人,虽不曾亲自动手酿造过,但酿酒的基本过程还是知道的。  蒸酒之法,倒是头次听说。  “呵呵,是一种能让酒更加香醇辛辣的制法,作坊里将其称之为烧酒,太白醉和烧白刀就是用此法制成。”

朱秀含糊着解释两句,拱拱手又道:“承蒙伯父喜欢,今后小侄让酒楼每月送五坛到府上来。往后伯父回郓州,也可让兖州的泰和楼派人送去。”

符彦卿颇为高兴地道:“如此,就多谢贤侄了。”

作为泰和楼独家经营的名酒,这一坛酒价钱不菲,而且轻易不能外带,符家能每月独享五坛,若被坊间酒客知道,必定为之惊叹羡慕。  “父亲,咱们边吃边聊吧!”

符昭信腹中饿得咕咕叫,咽咽口水道。  符彦卿拿起筷箸,笑道:“也好。”

朱秀象征性地每盘菜肴夹了些吃了几口,端起葡萄酒和符彦卿喝了几杯。  泰和楼的菜再好吃,他作为东家早已吃过不知多少次,有些腻了。  如今他官职在身,也没工夫研究新菜式,泰和楼推陈出新的速度慢了许多。  符彦卿和符昭信吃得津津有味,一些煎烤炒煸的菜式在他们吃来滋味新奇独特,又有泰和楼特制佐料加持,令人回味无穷。  “贤侄啊,听闻史匡威父女住进侯府去了?”

符彦卿吃得慢条斯理,佯装随口问起。  朱秀道:“确有此事。史大将军在开封没有府邸,住在馆驿多有不便,我府中空余院舍不少,住在一起也热闹些。”

符彦卿从小厮手里接过温热毛巾,擦擦手道:“史匡威好歹是太子少保、左卫大将军,带着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住在别人府上,也不怕惹人笑话。  史家是沙陀族出身,粗鄙成习惯,不识中华礼俗,贤侄啊,你可不要像史匡威那般不识礼数。”

朱秀愣了下,说道:“伯父教训的是。只是小侄在泾州时,多蒙史大将军照拂,我与史家亲如一家人,不分彼此,倒没想过此举不符合朝廷礼制....”  符彦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官家授史匡威忠武节度使之职,只等太原郡公大婚后就赶赴许州上任。  你是在京官员,和一个外州节度使住在一起,难免惹人非议。  何况,史家闺女尚未成婚,你二人同住,传出去也不好听。”

朱秀顿时明白了,恐怕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符彦卿真正想说的意思。  他和史灵雁同住一府,传出去让人遐想联翩。  如今开封城对三家争婿的笑闻津津乐道,对朱秀这位年纪不大名头不小的开国侯爷,究竟花落谁家有诸多猜测。  如果被坊间知道他和史灵雁住在一起,难免对名声有影响,连带着影响符氏和符金环。  朱秀默然了会,拱手道:“此事是小侄考虑欠妥,有劳伯父提醒。”

符彦卿把玩着酒杯,笑道:“你可知道,就在你进府之时,史匡威也入宫去了,官家有些话要找他谈谈。”

符昭信吃得满嘴流油,抬起头冲朱秀嘿嘿一笑。  朱秀一惊,难怪今日没见史匡威回来,原来是入宫去了。  符家爷俩早知此事,直到现在才告诉他。  “贤侄聪慧,想来应该能猜出,官家召见史匡威,所为何事。”

符彦卿亲自为朱秀斟满酒杯。  朱秀苦笑了下,朝皇宫方向拱拱手:“为我一人惊动官家,真是罪过。”

符彦卿正色道:“稀世奇珍谁人不爱?贤侄师出名门,惊才绝艳,以弱冠之龄名动天下,将来必是我大周青史留名的一代名臣将帅!  老太师冯道、符氏和史匡威,为贤侄一人不惜闹出三家争婿的笑话,足见贤侄这块良才美玉,有多么令人垂涎三尺,令人一见之下就想据为己有!  官家甚至笑言,若膝下有适龄公主,万万轮不到我们三家来争夺佳婿。”

朱秀尴尬地咳嗽一声,脸皮微微发烫,被人当面赤裸裸地拍上一通彩虹屁,他还真有些受不住。  而且说话之人可是声名赫赫的符第四,朝野军功勋贵第一人。  等到柴荣和符金盏完婚,符氏权势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大周第一外戚家族之主,未来的国丈,眼下就坐在他旁边,喝着葡萄酒,把他朱秀吹捧上天。  朱秀老脸微红,低声道:“惭愧惭愧,小侄何德何能,受伯父抬爱至此....”  符彦卿摆摆手道:“当年官家在蒲州平定李守贞叛乱后,写信予我谈及此事,老夫与官家乃多年故交,深知以官家的眼光,很难对一个年轻人如此青睐。  所以老夫才会同意,让环儿去泾州见你。  之后她们姐妹回来,老夫问起她,这孩子只说泾州之行见识到了新奇之事,原州风光有多么秀丽,对你是只字不提。  那时老夫就知道,环儿对你印象不错。  这孩子心高气傲,等闲俊彦向来不放在眼里,你是头一份。  老夫说要趁着这次回京,在御前请官家为你们赐婚,环儿面上羞涩矜持,心里其实极为欢喜。  唉~闺女养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若能托付于你,倒也算一份难得姻缘。”

符彦卿仰头一口喝干杯中酒,满脸老父亲对爱女不舍的唏嘘感慨。  朱秀只能陪饮,面颊染上些许酒晕。  一想到笑靥如花的符金环,这心头就有些火热,脸也愈发通红了。  符昭信打着饱嗝,嚷嚷道:“贤弟,你就说句痛快话,愿不愿做我符家女婿?”

“这这....”朱秀两鬓、鼻尖冒汗,吞吞吐吐地道:“在泾州时我曾答应过史大将军,等寻到亲人后,就会迎娶史娘子过门....史家于我有大恩,实在不忍相负....  冯老太师那里,小侄也还不知如何婉拒....”  “嘭~”符彦卿突然一掌拍在桌上,爽笑道:“官家召见史匡威,就是要谈及此事。史家虽也是军武世家,但久在边地,又是沙陀族出身,与我符氏万万不能相提并论!  史匡威性子蛮横了些,却也明白事理,他会明白,只有与我符氏联姻,对你而言才最有益处!  冯道那里,你就更不用担心。  老太师年事已高,你做了他的孙女婿,冯家又能给你多少助力?  是冯家需要你,而非你需要冯家!  换做符氏则不一样,是你朱秀需要符氏,而非符氏需要你!”

符彦卿拍打朱秀肩头:“贤侄啊,老夫是武夫出身,说话直白了当,你莫要在意!”

朱秀干笑两声:“岂敢,伯父坦诚相待,小侄感激之至!”

“你明白老夫一片良苦用心就好!”

符彦卿哈哈大笑,喷吐酒气,已有两分醉意。  符昭信冲小厮叫嚷道:“还不快去抬两坛太白醉,今日我父子定要与二妹夫一醉方休!”

两个小厮笑呵呵地应承了声,急忙跑去搬酒。  朱秀阻止不及,酒已经送来,揭开封泥,飘香四溢。  “诶诶~小弟不胜酒量,符大哥不可~唔唔~咕咚咕咚~”  朱秀惊恐地望着,符昭信把满满一大碗酒递到他面前,揽住他的肩膀,二话不说直接往嘴里灌。  符彦卿也不阻拦,自顾自地端起酒碗一干二净,抹抹髯须大呼一声痛快。  两碗太白醉下肚,朱秀面红耳赤,酒嗝打个不停,符昭信也喝得七八分醉意,缠着朱秀对饮。  厅室里酒香浓烈,气氛欢愉,爷仨大声笑谈,没过一会就见人影东倒西歪。  某人已经醉得迷迷糊糊,搂着符彦卿,一口一个老泰山叫得热切....  符彦卿父子甚至唱起了河北流传的军歌:“事同破竹,无待剪茅;坐听凯歌,预用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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