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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一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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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朱秀即将远赴宿州上任,府中女眷顿时一片伤感凄凄之情。  符金环红着眼,一边亲手为朱秀收拾行装,一边瘪嘴埋怨:“陛下也真是的,派谁去不好,非得让你去?怎么苦差事总是落在咱家身上?  这大周朝廷没别人了吗?难道离了你,他这皇帝就当不下去了?你就是头牛马骡子,哪里有苦活累活,你就得跑到哪里去!”

符金环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朱秀斜靠躺椅,虎着脸呵斥道:“越说越放肆!不像话!”

符金环啜泣道:“你让武德司察子把我关进司狱好了!”

周宪、冯青婵默默在一旁为朱秀装点行李,史灵雁怀抱小圆圆,愁容满面地坐在一旁不吭声。  朱秀一阵头疼,无奈道:“国家正处多事之秋,为了统一大业,无数人为之奔走努力,我身为臣子,自当效劳,责无旁贷!”

符金环抹抹眼泪,拿起针线亲手把一枚平安符缝进朱秀常穿的贴身褂子里,嘟哝道:  “说的好听,你们男人胸怀大志,喜欢在外奔走,可怜我们女人日日夜夜在家中盼望挂念。  你们抛弃妻儿在先,转过头还能说出一堆大道理....”  史灵雁嘀咕道:“这次我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  朱秀回过头瞪她一眼:“你闭嘴!”

史灵雁不服气地哼了声,把小圆圆往朱秀怀里一塞,发辫一甩跑出屋子。  朱秀无奈,怀抱小圆圆,拿着拨浪鼓逗她玩,小丫头摆弄得梆梆响,笑得直流口水。  朱秀干咳一声,严肃道:“这次陛下特许我带娥皇南下赴任,你们几个留在京中,照看好家里。  我把马庆留下,有什么事,你们让他通知我。  环儿是大妇,有什么事要多多担待,遇上麻烦事,难以解决的,直接进宫去求陛下和皇后。  环儿有孕在身,自己也要多注意。  府里事务,青婵平时多帮衬些,雁儿怕是指望不上。”

冯青婵牵强一笑,点点头:“公爷放心。”

四女当中,属她最为失望伤感。  符金环有孕在身,就算想跟着一块去,朱秀也不会允许。  史灵雁有小圆儿,再说她本就是粗枝大叶的心思,朱秀一走顶多难过两天,然后就会开开心心给自己找乐子。  朱秀不在,她在千柳庄更能大展拳脚。  周宪能随同出行,朝夕相伴,自己没什么遗憾。  只有冯青婵,朱秀一走,她的生活更是冷清,冯家那边除了探望父亲,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最重要的是,朱秀这一走,不知经年才回,她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这下更不知道何时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儿。  冯青婵默默难过,等下次一家团聚,恐怕连周宪都会抱着娃娃回来。  冯青婵手上活一顿,她猛地想起来,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服用过那种避胎药,导致身子出现状况?  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当时只想着怎么避胎,倒是没想其他。  何况药方是恩师元景润留下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冯青婵心事重重,等朱秀走后,她要找机会去寻访几位恩师在世的好友,听听那几位杏林大德的意见。  下午,朱秀和符金环进宫,和帝后共进晚膳。  符金盏容颜依旧憔悴,生下皇子柴宗训,对她的身体造成相当大的损伤,甚至伤及元气根基,短时间内难以复原。  符金盏对朱秀一番耳提面命,让他在外首要关键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只有保存有用之身,才能为皇帝和朝廷效力。  皇后娘娘一番殷切叮嘱,让朱秀心里倍感温暖和感激,也为自己昨晚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惭愧。  不管怎么说,从沧州到现在,大娘子对他始终是不错的。  她们姐妹俩感情极深,符金环又有了身孕,朱秀走后,住进宫里,姐妹陪伴相互照料也不错。  “饮下这杯,朕祝你一路顺风!”

晚膳时,柴荣举杯笑道。  朱秀忙举杯还敬,君臣二人相视而笑,一口干下。  二人心里都明白,喝完这杯酒,下次再相见时,只怕要等到明年淮南战事开启。  下一顿开怀畅饮,说不定要等到南征战事之后的庆功宴上。  是夜,朱秀带着几分微醺,拥着符金环坐在马车里,夫妇俩一路无话。  似乎谁都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温馨时刻。  回到府上,朱秀准备跟她回后宅卧房歇息,符金环推了他一把,轻笑道:“去青婵屋里吧,好好安慰人家。”

朱秀怔了怔,喷吐酒气道:“当真?这最后一夜,你舍得让出来?”

符金环白他一眼,淡淡道:“身为主妇,这点肚量自然是要有的。”

朱秀嬉笑着伸出大拇指:“怀上为夫的种,夫人自然好肚量!”

“去你的!不害臊!”

符金环羞愤地打了他一下,“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朱秀打了个酒嗝,作揖道:“为夫遵命!夫人早些歇息,为夫去了....”  朱秀在马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朝冯青婵居住的跨院走去。  符金环轻轻叹息一声,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回屋去了。  翌日,朱秀照常参加殿前司会议,结束后,张永德和殿前司大大小小的将领围拢上前,向他道别。  都知道他被临时委派,即将赶赴宿州上任。  对此事,众人也有不同看法。  道喜者有之,毕竟在不少人看来,当上节度使成为一方封疆大吏,才是武人仕途应该有的高峰。  幸灾乐祸者亦有之,如今朝廷志在加强中央禁军,薄弱地方军镇,节度使的荣光不复存在,远不如留在开封有前途。  众人各有看法,朱秀自然不会一一解释,客气地和众人道别。  最后只剩张永德和赵匡胤。  张永德笑道:“我倒想去地方历练几年,只可惜一直没机会。”

朱秀揶揄道:“机会是有的,奈何公主殿下不允!”

赵匡胤哈哈大笑,张永德颇为不好意思。  “贤弟走得仓促,否则定要邀约弟兄们,为你摆酒践行。”

赵匡胤道。  朱秀拱拱手:“小弟走之后,虎翼军、神勇军、广勇军这些,还有劳赵大哥多多照顾!殿前司四时节令的犒赏奖励,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赵匡胤豪爽地拍着胸脯道:“贤弟放心,虽然他们都是你招来的兵,但如今都是殿前司自家兄弟,哥哥一定一视同仁!”

朱秀笑道:“驸马作证!回头要是潘美曹彬几个找我诉苦,我可是要告到陛下跟前的!”

张永德笑骂道:“你小子少耍心眼!殿前司内部事务,咱们自家盘算就行,用得着劳烦陛下?你不要脸,我们可是要的!”

朱秀长声一笑,深躬揖礼:“如此,就有劳二位兄长照拂了!”

朱秀这一走,虽说还挂着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的职衔,但人在宿州鞭长莫及,只能指望张永德和赵匡胤平时照顾他的一些老部下。  “小弟还有一事,要劳烦驸马帮忙!”

朱秀嬉笑道。  张永德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专程跑回来参加军议肯定没安好心!说吧,又想趁机在我这打什么秋风?”

朱秀搓着手,“是这样的,镇淮军成立也有四五年,只在头年发过一次冬衣,我上次回去,见不少将士冬日里穿的破破烂烂,连基本的御寒都难以保证。  听说驸马手里还有一批新到的冬衣,不如先拨给我镇淮军如何?我算了算,有两万多件,差不多刚好够镇淮军换装。”

张永德笑骂道:“好小子,连库藏多少都打听清楚了,就等着从我手里抠出来?”

朱秀拱拱手:“驸马爷,张大哥,帮帮忙!”

张永德沉吟稍许:“按规矩,这批冬衣是要发给泽潞、河中几个军镇的,剩余的存入库房,留待下一批。  镇淮军,倒是不在此次发放军资的名单里。”

朱秀摊摊手:“枢密院和兵部也没有多余存活,只能指望张大哥帮忙!我这新任节帅,总得给军士们带点见面礼!”

赵匡胤笑道:“你是镇淮军老帅,难道还怕军头们不买账?”

朱秀笑道:“一码归一码,礼多人不怪嘛!”

张永德道:“既然你开口讨要,河中那边就先缓一缓,先拨给你好了!待会我就派人去签发,派人走水运到宋州,你自己再派人过去搬运。到了宋州我可就不管了。”

朱秀赶紧摇头:“不能去宋州!送到陈州好了,我派人到陈州接收。李重进那厮就是绿林强盗,东西往他地盘过,非得给我扣下一半不可!”

张永德大笑道:“不错!你不说我倒还忘了。”

事情谈妥,朱秀庄重地向二人道别:“两位兄长多多保重,山高水远,我们来日再见!”

出了殿前司衙署,潘美、曹彬、石守信、朱武、毕镇海几人全都等候在外。  “不如咱老潘辞官跟你去宿州咋样?开封虽好,无事可做,也闲得慌!”

潘美嚷嚷道。  朱秀呵斥道:“一派胡言!你如今好歹也是一军都指挥使,无战事时训练军士就是最大的差事,哪能说辞官就辞官?”

潘美撇撇嘴,“官不官的无所谓,主要是手头痒想打仗....”  曹彬道:“建议你申请调往河北,到史彦超将军麾下任职。听说他在冀州筑堡,防备契丹人,时常能和契丹骑军交手!”

潘美眼睛一亮,“对啊!我咋没想到还有河北可去!”

朱秀忙道:“殿前司拱卫京畿,干系重大,你身为一军都指挥使,哪能轻易外调?陛下精选天下健勇充入殿前司,你到任不久就想外调,到时候触怒龙颜,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潘美顿时泄了气,嘟嘟囔囔:“娘嘞,早知就不当这个鸟都指挥使,去宿州练水军,可比待在开封有意思。”

朱秀恼火地怒瞪他一眼,这厮真是不知好歹,有多少削尖脑袋想进殿前司,他倒好,还想外调?  有他们这些心腹部将在,朱秀这个殿前副都指挥使,才不至于人走茶凉。  “母亲身子时好时坏,哥哥休沐时多回去探望。”

朱秀又对朱武叮嘱道。  “你安心去,家中有哥哥照料!”

朱武笑道,“高怀德将军托我向你告别,他赶回老家主持父亲忌辰去了。”

朱秀点点头,朱武如今在神勇军都指挥使高怀德手下任职,得到相当大的历练。  “毕镇海也得好好学学怎么带兵,你以前那套野路子,进了朝廷正规军可是行不通。行事务必遵从军令军法,有什么事就去找夫人,夫人解决不了自会帮你想办法。”

朱秀又叮嘱道。  毕镇海咧嘴笑道:“公爷放心!咱老毕是最守规矩的!”

朱秀撇撇嘴,这家伙还真敢说。  毕镇海之前统领镇海营,干的盐枭贩盐的差事,和绿林悍匪没区别。  好处就是这家伙一身匪气,待人豪爽热情,很容易和军中汉子打成一片。  朱秀在开封,出了事还能帮衬些。  军改之后军法严明,像毕镇海这些之前走野路子的藩镇兵,都得好好适应一段时间。  正说着,几个年轻军校兴冲冲地从衙署里跑出来,一个个披挂全新,还领到新配发的制式军刀。  撞见朱秀等人,几个十几岁的年轻军校愣住,赶紧抱拳行礼,口称朱军使。  其中有一人,夹在众人之后,似乎不情不愿,很是敷衍地比划了个动作。  等到一帮小子嬉闹着跑开,朱秀狐疑道:“最后那人是谁,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潘美道:“你忘了,那就是赵大耳的弟弟赵匡义!刚刚补了右班殿直的缺额。”

“哦?原来是他。”

朱秀讶然,没想到连赵匡义也出仕了。  算算年纪,赵匡义马上年满十六,的确可以按照门荫入仕的规矩,先补一个低阶军职。  右班殿直只是阶官,不领实职,阶位在一众武官阶位里排倒数第三。  多少在军中厮杀一辈子的老卒,到死也不可能转迁到这个位置。  而赵匡义什么也不用做,等到十六岁,朝廷自然就会通知他去补授军职。  只因为他有个好父亲和能力出众的好兄长。  “走啦!”

朱秀跨上马,朝众人挥手道别。  先回府里接上周宪,带上史向文,而后先到沂州,看看几处官坊船厂为镇淮军制造的战船,之后再去一趟亳州,和李重进见上一面,等赶到宿州,张永德给的冬衣也应该运到陈州,再派人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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