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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玉津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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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射顾名思义,就是在宴席之上射箭,是是古射礼之一玉津园占地较广,面积较大,因此就建有校场,宴席之时,可在其内进行宴射。有宋以来,皇帝在接待外邦使臣,特别是北方邦国的使臣之时都有宴射的习惯,其中有较量武艺的意思,也有博取众人一乐的意思。宴射一般是臣属之中箭法出众的人展示箭法,皇帝也时候也会参与,不过很少。开不得弓,拉不得箭如何宴射?或者射不中箭靶岂不是丢人现眼?赵忠信在内侍、宫女的服侍之下换上了劲装,手提吞虎日月弓,踉踉跄跄的走下台阶,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一旁的关礼等内侍慌忙扶住了赵忠信。“朕无碍,你们都闪开。”

赵忠信挥手道:“任相公,走,随朕去校场。”

于是赵忠信醉醺醺的又走向了校场,身后跟着皇后、嫔妃,还有一群臣子、内侍、宫女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来到校场之后,赵忠信指着箭靶对任纯忠说道:“任相公,远来是客,你先请吧?”

任纯忠心中暗暗不屑,这是来考校我的箭法来了?大夏之人,个个骑术精湛、箭法出众,哪里像你们南人,只知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于是任纯忠客气了一句,挑了一把一石七斗弓,顺便看了一眼赵忠信手中的三石强弓。酒色过度、脚下不稳,你拉得动三石强弓吗?任纯忠心中暗暗好笑。任纯忠看了一眼远处的箭靶,约有一百二十步的样子,于是稳稳的拉开了强弓,右手一松,羽箭带着破空之声向箭靶飞去。片刻后,报靶之人扬起了手中的小旗。正中红心!周围众人不由得喝了声彩,任纯忠果然箭法出众,不愧是久居河西之人。任纯忠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赵忠信。赵忠信自信的紧握吞虎日月弓,搭上羽箭,右手用力拉着弓弦。姿势优美之极,只不过连拉了三次,均是拉开了一半就拉不动了。众人心均是提到嗓子眼了,呆呆的看着赵忠信,现场是一片鸦雀无声。张翎恨不得一脚将赵忠信踹开,自己亲自上阵。张倩等女怎能不知赵忠信的箭法,岂能不知他力大无穷?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弓弦都拉不开了?难道真的是酒色过度了?哼,活该,让你一天到晚的夜御数女,这下完蛋了吧?丢脸丢大发了。张倩等人并不知道赵忠信的用意。赵忠信回头见到了众人的神情,尴尬的笑了笑,呼出三口长气,双脚使劲蹬着地面,左手低,右手高,奋力拉动弓弦。脸涨得通红,终于拉开了弓弦,虽说还未拉至满月,但总算是差不了多少了…“万岁!万岁!万岁!”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就似乎是赵忠信已经命中箭靶一样。赵忠信屏住呼吸,右手松开,羽箭嗖的一声就飞到了半空之中,众臣也是屏住呼吸,只等有羽箭命中箭靶后再次高呼万岁。只不过良久之后,众人未见羽箭命中箭靶,也未见小黄门报靶,众臣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忠信的众嫔妃一起捂住了眼睛,心中一起发出一阵哀鸣。隔着一个院子的一名内侍哼着小曲,正在如厕,忽然一支羽箭飞来,穿过了棚顶,噗的一声插在了面前地面之上,箭尾颤动,发出一连串的嗡嗡之声。此名内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栽进茅坑之中…“奴婢去看看。”

关礼心中大急,连忙冲箭靶奔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他袖中藏着一支羽箭。关礼奔到靶前,照着正在箭靶之上苦苦寻找羽箭的一名小黄门脸上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的眼睛瞎了?”

关礼怒骂道,随后将袖中的羽箭偷偷的插在了箭靶红心处。关礼随后抱着箭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大声喊道:“陛下神箭啊,正中红心。”

“万岁!万岁!万岁!”

众臣均是齐声高呼,只不过声音并不响亮,言不由衷太明显了。任纯忠见到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任纯忠拼命憋着笑,与宋臣属一起恭贺赵忠信。众人是谀词如潮,将赵忠信夸得如后羿射日一般。赵忠信的众嫔妃又一起捂住了耳朵,动作是整齐划一。“哈哈”赵忠信心情是大为愉悦,将弓递给关礼后说道:“传旨,赐任纯忠袍服、幞头、牙笏、金带、金鱼袋鞾,赐金一千两,茶酒果…”任纯忠闻言大喜,躬身谢道:“臣谢陛下隆恩。”

赵忠信虽酒色过度、箭术稀烂,可人还是不错的,任纯忠心中暗道。随后赵忠信应任纯忠之请,答应恢复宋、西夏中断很多年的边境榷场,并同意多设几处,比以往更多,此更使得任?心中大喜。此次任纯忠前来临安明面之上就是为了重新开放边境榷场而来,如此就更加能够掩人耳目了。同时西夏也渴求宋之茶叶、丝绸、陶瓷等物。…。“长史,你看此事该如何应对?”

酒宴之后,赵忠信留下了韩世袭、陆游两人,询问应对西夏使臣之策。韩世袭答道:“臣在酒宴之上,一直在考虑此次任得敬遣使前来到底是何意?任纯忠虽奉西夏之主李仁孝之命而来,但他其实是任得敬的使者,此是毫无疑问的,酒宴之上任纯忠吞吞吐吐就是佐证,如此,他们其次前来必有其他目的,官家今日饮宴之上如此示弱,想必已经猜到了其目的了吧?”

赵忠信闻言摇头道:“示弱于人,掩盖实力是朕多年领军作战养成的习惯,倒不是猜出了他们的目的,务观,任任纯忠此人是与你一同来到临安的,一路之上,他说了什么没有?”

陆游摇头道:“一路之上,他倒未说什么,只是说了其叔父,西夏国相任得敬欲结好陛下,共图大事。”

“这就是了。”

韩世袭接口道:“共图大事,在堂堂一国之相眼中,何为大事?恢复榷场等等均为小事,因此臣猜测任得敬此人必是心怀不轨之心,此次派使前来应该是为了试探陛下,再说仔细点就是任得敬欲篡位自立,因而在寻求我圣朝的支持。”

“长史说的在理。”

赵忠信点头道:“如此,又该当如何应对?”

韩世袭沉吟片刻后道:“目前正是革故鼎新的关键时候,而张太尉也正在关陇招募士卒、训练骑兵,若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且此事泄露出去,必将会引起西夏国主李仁孝的愤怒,从而也许会造成两国交兵,我大宋也因此会两面受敌。”

“嗯,如此,长史的意思是拒绝他们了?”

赵忠信问道。如果这样,赵忠信花了那么多钱做戏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宴射也是丢人显眼的,他娘的,赵忠信心中暗骂,一百余步的距离,自己闭着眼睛也能射中,施小雪等一众嫔妃鄙夷的目光仍是历历在目…韩世袭闻言答道:“不可一口回绝他们,官家,任得敬此人可作为一个棋子,作为安插在西夏内部的一枚暗棋,待时机成熟,即可用之。因此既不能回绝他们,也不能答应他们,目前可采取稳住对方之策,先极力笼络他们,再视今后的变化做进一步的打算。”

赵忠信点头赞同道:“如此甚好,可派何人去与任?等人接触较为合适?”

“官家,此人非钱顺莫属。”

韩世袭微笑道。“哈哈”赵忠信闻言喜道:“就他了,来人,招钱顺进宫。”

双方都想利用对方,那么接触之中就免不了勾心斗角的,陆游太直,人又年轻,不堪此任,只有钱顺跟随赵忠信多年,放心不说,人还异常圆滑、老到,可担当此大任。…。临安一处破旧的四合院之中,一名女子正在天井之中,洗着木盆之中大量的衣物,这名女子长得异常清纯可人,虽布衣荆钗,也当掩其天姿国色。此时忽然院门打开,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兴冲冲的奔了进来,边跑边喊道:“怜梦,好消息,好消息啊,有人愿意收购我的字画了,今日卖了五十贯啊,哈哈。”

万俟子青脸色发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仅仅三十余岁,就脸青面黑的,胡子拉碴,眼睛之下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看起来像五十余岁的小老头一般。万俟子青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笑道:“娘子,你看,今后你再也不用洗衣服了,今后啊,待我多画些字画,再置个宅子,也许能恢复些往日的荣光呢。”

此时临安已经基本上普及银票了,众人均是感到特别方便,并且保值安全,同时可以随时去钱庄兑换现钱。富怜梦放下衣物,在布裙上擦了擦手,吃惊的看着新崭崭的银票,心中暗暗纳闷,五十贯啊,五万铜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一大笔钱,万俟子青虽说其书画还不错,可万万没有可能卖这么多钱的。不过富怜梦看万俟子青正在兴头上,也不忍质疑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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