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憬沉瞬间蹙眉，眸光盯着这个月亮，那么圆润如玉盘。唐书颜以为他不答，便又自己调侃地补了一句道：“当然不会啊，我们是家族联姻么，利益而结合，怎么会喜欢呢？”

“我并不讨厌你。”

季憬沉文不对题地答了一句，结婚以来，他除了对她婚戒盖住的无名指上的文身有介意，对简易廷有些排斥，其余她没有惹他生气。原本刚刚她这样问，他不知道该如何答，心里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唐书颜和他共处一室的时候，总会想起来过去的日子里，想念那个在美国遇到的他。“那就好了，至少我们合伙还不错啊，我刚刚肯定是喝了樱桃酒，有些醉了，瞎说的，别当真。”

唐书颜突然为自己抑制不住的心情辩解了一番。她小心翼翼地去维系现在的生活模式，她慢慢让自己去忘却过去的他，就当是重新开始。季憬沉看着她转过身，那瘦削的背脊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的寂寥和无助，他不想要给予她希望，又让她等待失望，至少，他还分不清楚对她是否是喜欢的感觉。从小，他都不善言辞去表达自己喜欢的东西，母亲更宠爱江楚就是能从江楚的嘴里听得到她期许孩子给予的撒娇和淘气。心里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就不会轻易去招惹，是他做事的原则。季憬沉再没有继续说话了，这个话题终止了，也终止了今晚赏月的心境，两人各睡各的，已经成为了不成为的默契。后半夜，山里到底是空气冷，即便是各自盖着厚厚的棉被，唐书颜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她不由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季憬沉的睡眠质量很浅，她轻微一动，他就睁开眼眸，见她瑟瑟缩缩的样子，他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把她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来。男人的气息在唐书颜的身边蔓延，她迷蒙地都没有睁开眼睛，感觉一阵温暖，便靠近一点抱住，季憬沉见她的样子觉得有些有趣，像是个无尾熊一样攀附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由将她抱紧，搂住了她的后背。可这样的亲密相贴合，她倒是暖和了，可他却感觉到心里一阵的痒。尤其是软玉在怀，他承认自己做不了柳下惠，可她呢，咕哝了两声，反而睡得更好了，他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她的头在他的脖颈里蹭来蹭去。他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让她舒服一点睡着，他闭了闭眼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茶香味入眠。这刻，他心底浮现出来的一丝想法：“我想我们可以试试看……”这个问题就已经变成了他今夜要思考的问题了。唐书颜窝进了他的怀里，到底是不冷了，也变得好睡了，可这一晚上，她的小手可是动个不停，在他的身上游弋，让他是实在倍感煎熬。初阳就在这样不安分的晚上跑来了，季憬沉拉开了帐篷的帘子，唐书颜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他睡了一个晚上，她一下子从他身边退了出去。季憬沉起来，伸手将毛毯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外头凉。”

这三个字重重压着唐书颜的呼吸，感觉到了化不开的暖意系上心头。她拢了拢自己的毛毯，跟着他往外走去，天还一片灰暗，唐书颜松开了毛毯，伸手道：“我也不是这么不讲义气，有福同享咯！”

她的邀请，他没有拒绝，毛毯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把她也顺便拉到了自己的手臂之下，躲在他的手臂下，远比这个毛毯温暖更多了。看着太阳一点点从山的那一边爬上来，从一个影子到整整一个咸蛋黄在眼前，灰暗慢慢地离开了，换来的是白昼的亮光。唐书颜伸手去，用手指描绘出这个咸蛋黄，遥远的天际，灰暗上染上了红晕，像是五彩斑斓的印迹，渐渐青山、蓝天和日出相得益彰地组合在了一起，浑然天成地像是一幅绝美的画作。唐书颜靠了靠自己的脑袋道：“好美，真的好美，好有幸能和你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一次日出啊！”

她说得怎么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不就是看日出，你若是以后能起得来，连城的日出也不会差劲到哪儿去。”

季憬沉看到她露出了满足的笑脸。如果能捕获这样的笑容，那么他愿意多看几次，今天见证从黑暗进入白昼的瞬间，他的心里都像是豁然明朗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了，到时候我起得来了，你又不愿意带我去，如果反悔，就罚你，罚你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唐书颜举着一个食指点着他的胸膛道。他伸手握住了她的食指，这么暧昧不清的动作，他靠近她的身侧道：“老婆不是已经在身边了，哪里会讨不到，明摆着给我占了便宜。”

唐书颜心想，我这个老婆，你倒是愿意承认吗？“那罚你什么呢？”

唐书颜将手缩了回来。季憬沉手掌盖了盖她的头顶道：“罚我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嗯哼，这哪里算得上是惩罚么，你耍赖的本事倒大，堂堂博远的大总裁竟然也会有这样赖皮的时候。”

唐书颜哼了一声。季憬沉随之而来，清浅一笑道：“悉听尊便可还行？”

“行，成交。”

唐书颜点头。他们这样敞开心思谈话的时候，就无拘无束，这两日若是他没有来青城，或许她会和自己置气整个假期吧，如今他来了，倒是完全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唐书颜倒是希望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偷来的，不要像是他们的过去一样，会自己跑掉了。欣赏完了美好的日出，他们收拾了一番，往闻夫人的家里走去，闻先生和夫人已经起来了，每日清晨他们会一起在山里走一走，算是晨练，然后闻夫人会准备早餐。司机已经打电话给了季憬沉，说是在山下等着了，闻夫人邀请他们一起共进早餐，闻夫人依依不舍道：“以后得了空来青城，就来我们这儿坐一坐。”

“好啊，一定来，我太喜欢这里了。”

唐书颜吃着清粥小菜回答她。“我也很喜欢你，季太太。”

闻夫人笑容可掬地说道。临行出门的时候，闻夫人已经将白茶礼盒全都给他们拿去了，闻夫人拉着唐书颜在一旁道：“丫头，看得出来，你很中意季先生。”

“是，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可他不喜欢我，闻夫人也看出来了吧？”

唐书颜也不愿意藏着掖着。闻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掌，轻笑着道：“哪里会是不喜欢，只是当局者迷罢了，他来茶园这么多次，我头一次看到他笑了这么多，放松了这么多，是因为随行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