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还是沉默，莫辰煜像是在顾向念面前总是不用说话，都变成了一个透明体，什么都呈现在她面前。“念念，和我订婚，是委屈你了。”

故而他没有直击那个问题，转而变成了这样一个回答。顾向念低头，寒霜似的话语道：“凡是对诺诺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我答应，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诺诺，可难道你十八年都等了，还差这四年吗？”

“念念，她该要有她那个年纪应该有的伴侣，而不是我，她正在长大。”

莫辰煜总是在迂回地回避这个话题。顾向念实则是生气地，她很想要对着正开车的男人道：“如果你早就控制住自己的关心，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你总是在似有若无给她一点点的希望，现在又残忍地告诉她不行，对她来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对不起……”莫辰煜道。“其实十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诺诺从小就喜欢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因为你也喜欢她，她像是被你养在你的世界里长大的小姑娘，那么除了你，没谁比你更加适合保护她，现在你就该要站出来，和双方父母说明一切，而不是拿我当做挡箭牌。”

顾向念的语气微微怒了，虽然说得波澜不惊，可听得出来她内心涌动的情绪。莫辰煜不敢去回应她的话语，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宣布订婚，全世界都觉得他和顾向念最为匹配，可他心里知道，他们中间永远都有一个顾一诺。或者他同时伤害了两个人。“你和她竟然说了一样的话，她辩驳的理由是，我不该拿你当挡箭牌，她说，你这个姐姐永远不懂得去拒绝顾家每一个人的决定，她希望你能任性一回。”

莫辰煜的车速在减弱，他的口气很轻稳。顾向念轻轻一笑，到底是她的妹妹，即便是她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么多年，她都是将顾一诺养在身边，连感觉都越来越一样了。“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配合你，我父亲和母亲也希望我早点结婚，在没有任何的合适对象，你是最好的人选。”

顾向念还是妥协了他的决定。这二十八年，母亲向凝晚把她捡回去的那刻，她的生命就该要为顾家所活，所以她拼命做到最好，拼命让顾氏集团发展壮大，成为人人口中顾家的骄傲。她甚至像是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从未有过自己一丝的私人空间。“念念……”莫辰煜的声音哽咽住了。顾向念看着眼前的男孩子，在十六岁那年，她和顾一诺一同看到他了，穿着白衬衣，干净地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而母亲亲自把她介绍给他认识，后来年长一些才知道，他们早就已经订了婚约。等到大学、又是从商，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多了，她从这个男人眼里和世界里读出来另外一个世界，当然他们永恒不变的话题，就是顾一诺。也就是同年，六岁的顾一诺就拉着她的手，称赞莫辰煜长得好看，又黏在了莫辰煜身边，她悄悄告诉她：姐姐，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大哥哥啊。这一不成文的喜欢，就是十二年。顾向念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站在顾一诺的面前，告诉她，自己要嫁给顾一诺一直喜欢的大哥哥了，她博得了大人的喜欢，却要遭到妹妹的冷眼了。“如此罢了，我先去南大看一下一诺，回头再去莫家见下莫叔和莫姨。”

顾向念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便决定道。“好，听你的。”

莫辰煜应了一声。那天顾一诺离开餐厅，他随后追了出去，跟着她的出租车回到了南大，她跑上宿舍楼去，他在楼下的车里抽了一包的烟，才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南大，而顾一诺也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往常顾一诺都会小心思地发他微信，说起今日上大课的趣事，或者会告知他天气状况。可是消失了几天后，他变得不习惯了，车会偷偷开到南大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告诉自己，不能再给她任何的希望了，大学是最好的时机，让她去结交新朋友，也去认识新的男孩子吧。从机场直接就前往了南大宿舍楼，顾向念在宿舍阿姨那边登记好了之后，就上了顾向念的寝室里。可却没有见到顾一诺。顾向念一下子有些慌乱，拨了顾一诺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吵，“姐，我和我朋友在外面玩呢，要国庆假期结束才回学校，我忘记给你说了。”

“诺诺，你去了哪里，我过去接你回来。”

顾向念紧张地问。“没事，姐，我好着呢，跟同学回他老家了，一时间不回来了，姐，你来连城了就去陪陪莫辰煜吧，你们反正要订婚了，多相处一下，培养感情，免得你在青城，天高皇帝远地也管不到他，男人么，不安全。”

顾一诺不咸不淡地口气道。顾向念沉寂了几秒钟道：“你是为这个生姐姐的气吗，如果你生气，你告诉姐姐，姐姐不和他订婚了。”

“姐姐，别这样，你们订婚是最好的结果，反正他和别人结婚，还不如和你结婚，至少……”顾一诺哽咽了声音。“顾一诺……”顾向念重复了她的名字。“好了，姐，我朋友来叫我玩了，我先去了，国庆节快乐。”

顾一诺在电话那头道，这快乐的余音还未断，电话就变成了嘟嘟嘟声了。而莫辰煜见到顾向念一个人走下来的时候，更是紧张问道：“一诺呢？”

“同寝室的室友说，她和同学回上海了，但是前几天她情绪不好。”

顾向念望着这手机上的妹妹两个字备注。不由生出来一丝的不舒服，她望着莫辰煜坚定道：“莫辰煜，你这胆小鬼，你为什么不肯面对你的心呢？如果为了躲你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莫辰煜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真的错了吗？而显然顾一诺是故意躲着他不见，连同顾向念都不想见了。“我去上海。”

莫辰煜给出了这样的回应。“你去找她，然后又给她希望，又给她绝望，这才是你最根本的致命伤，莫辰煜，你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要不要她，如果要她，就别做这样幼稚的事，如果不要，就别招惹她，她，你惹不起。”

顾向念警告他。她连莫辰煜的车都没有上，对他道：“我想我没什么心情继续去莫家，和莫姨说声抱歉，把我的行礼送到随便一家酒店，发我地址就行了，我想静静。”

顾向念一拐一拐地从宿舍楼走出校园。莫辰煜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上面窗户上，再也没有女孩子趴在那边，喊着：“顾一诺，你家代班家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