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业跪了半个时辰,宣太后也立了半个时辰,透过镂空的窗花,看着刘业。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他受苦受罪,心疼是在所难免的。“他跪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多了。”
“唉……”宣太后轻叹一口气,“让燕王退下吧。”
宫人来到刘业身边,与他说了太后的懿旨。刘业向着大殿方向作揖一拜,方才起身离去。无论何时,他对太后都满怀敬意。宣太后看在眼里,心里动容,吩咐兰珠道:“去告诉靖王,让他继续追查齐氏的下落,至于那个卫玲珑,既然此事与她无关,就不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是。”
兰珠领旨,自去安排了。宣太后注视着刘业远去的背影,一些往事在脑海里浮现,眼里不经意间出现了些许泪意。刘业回到燕王府,季安便像见了救星一样,“六爷,您终于回来了。”
“又怎么了?”
“卫姑娘,闹着要去卫府看看,小人怎么劝都没用。”
刘业二话不说,便往后院走去,长廊里,恰好遇见了正走来的卫玲珑。香雪紧跟在她身边,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看到刘业赶紧唤了声“六爷”。“王爷。”
卫玲珑低头行礼,像是被抓了错的学生。刘业盯着她道:“伤好了?”
“谢王爷关心,玲珑的伤势已无大碍。”
她每根手指上都缠着绷带,伤好没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没好,该好生回去歇着。”
“王爷。”
玲珑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不查清楚卫府发生了了什么事,玲珑无法安心养伤。”
刘业凝视着她的双眸,却不说话。卫玲珑以为他的意思是这里是燕王府,所以她要听话。可卫玲珑素来不喜束缚,便说道:“卫玲珑也给王爷带来了诸多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一会儿我便收拾东西离开,另投他处……”“我同你去。”
未等卫玲珑话音落,刘业就又解释道:“同你去卫府。”
玲珑一怔,旋即露出感激之色,“嗯。”
黄昏,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卫府的大门上,反射出惨淡的光。才过几日,卫府就没了往日的艳丽,好似一副褪了色的老画。大门上贴着两条顺天府的封条,字迹和印泥倒是挺显眼的。刘业骑马来到了卫府门前,马车在他后面徐徐驶着。香雪将车窗的窗帘掀起一角,透过小窗户,卫玲珑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家门。寂落的卫府令她悲从中来,眸中隐含泪光。“王爷,久等了。”
循声看去,一位官差带着两名下属骑马而来。来的是顺天府的巡检常平,他得到上司的命令,说是燕王要进卫府找东西,让他来开门。常平等人来到刘业跟前,下马行礼。刘业话不多说,叫他开门。正门有封条不能动,常平将刘业等人带到了后院偏门,令下属开门,请刘业入内。常平腆笑道:“不知王爷要到府里找什么东西?”
刘业未作理会,不是他看不起常平,而是他本来就话不多。常平有些自讨没趣,但也没在意。香雪扶着卫玲珑下了车,常平的目光落在了卫玲珑身上,眼神有些玩味儿。卫府里,支起的灵幡还未取下,迎着寒风飘动。黄昏下,整个卫府阴气森森。正堂里亮起了灯,原本放置遗体的棺椁已经不见了,但周围还有落着些冥钱。灵台上,香烛已灭。卫玲珑看着不忍,便要将香烛点上。香雪看她手上不方便,便为代劳。刘业在正堂里缓步绕行,目光四处打量观察。“王爷要找什么,小的也来帮忙。”
常平说。刘业盯了他一眼,道:“你,有你们都好好找一找。”
傅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疑惑地道:“找什么?”
常平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样的意思。“可疑的……不,是特别的东西。”
“是!”
卫玲珑在卫公的灵牌前虔诚祈祷,祈求他在天之灵保佑齐氏母子傅平无事。祈祷完了后,她看到刘业在观察大堂的周围,便上去询问他再找什么。“找她们离开卫府的原因。”
刘业道。卫玲珑也觉得卫府的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十分蹊跷,这也是她坚持要回来看看的原因。“有发现吗?”
“没有。”
嗙啷!一衙役在寻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大花瓶,花瓶碎成了片。刘业循声看去,那衙役慌忙跪下求饶。但刘业却为看他,目光是落在了地上的花瓶碎片上。碎的只是一个花瓶而已,但地上的碎片实在是太多了。再仔细一看,这种装饰的花瓶在案台左右应该各有一个,现在左边的花瓶碎了,可右边的花瓶却不见了。“花瓶应该有两个的!”
卫玲珑也瞧出了端倪。花瓶确实有两个,右边的那个早已破碎,碎片被藏在了左边的花瓶里,仔细一翻那堆碎片,有些碎片竟带着血迹……卫玲珑顾不得手疼,想要去翻那堆碎片,刘业拦住了她,摇了摇头。常平也觉得这堆碎片不对劲儿,亲自在碎片里翻看,发现了更多的沾有碎片的血迹。这些沾有血迹的碎片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是谁不小心打碎了右边的花瓶,划破了手脚?但是,这些血迹也太多了,单单只是划破手脚的话,不可能流下这么多血。卫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卫玲珑察觉到了这一点,担心到害怕,害怕到发抖。“你叫常平对吧?”
刘业问。常平吃了一惊,连忙道:“是。”
“回去告诉府尹,让他重新好好查一查卫府,一处地方也不要漏了!”
“遵命!”
夜幕降临,星月都已被浓云隐没。寒风依旧呼啸不止,空旷的街道上鲜有行人。偶尔能见到一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不知是那家富公子又去约会相好了。自从刘显登基继位之后,大梁便开始盛行奢靡之风,人人互相攀比,比财富、比势力,而礼仪已渐渐被人忽视,民风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