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一下飞机便匆匆忙忙的拖着行李到了医院,望着高耸的住院部,陆忱长舒了一口气,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缓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穿刺手术的时间一般是三四十分钟,现在手术应该已经完成了,可是她还没有完全的心里准备去见自己的爷爷。坐上人挤人的电梯,陆忱尽量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上一层楼就会少那么几个人,少到最后,只剩下陆忱一个人。就像是患者,医院里总有一个看着别人住院又看着别人出院而自己却只能久卧不起的人,她不确定,如果那个人变成了自己的爷爷,她可不可以承受的来。她不敢一个人乘坐电梯的,也从不喜欢医院,与之有关的一切,她通常也都是能免则免。不过看来,从此以后,都要例外了。电梯门开启的时候,陆忱就看见了等在电梯旁的陆爸陆妈。长大以后,陆忱突然不太敢开口说出好久不见这惺忪平常的四个字,因为长大后的好久就真的是好久,久到再见时彼此已经不是当时离开时的模样。“爸,妈!”
“累了吗?先送你回家?”
陆忱疑惑,“我先去看看爷爷。”
“你先别去,爷爷那边,你现在去了也没用,护士都在呢,你又晕血。先送你回去吧,明天再来看爷爷,听妈妈的话。”
陆爸叹了一口气,“忱忱,听妈妈的话,先跟妈妈回去,爷爷这边你别担心,明天来一样的。”
就这样,陆忱甚至还没机会走出搭乘电梯的地方,就离开了住院大楼。恍恍惚惚的走到车旁,她始终都没有问血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陆妈略带疲惫的面容,“我开车吗?”
“没事,妈妈开车。”
将行李放到后备箱,陆忱坐上车,“你休息一下吧,中午想吃什么?”
靠着没放下来的玻璃,眼神空洞的望着飘在浅蓝色天空中的白云,“妈妈,爷爷会死吗?”
“只能等结果了。”
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来,陆忱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语,“我怕死。”
“怕也没用啊,生死都是没办法避免的,该来的都会来的。哎,你爷爷,去年医生就要他做穿刺,他不做,拖了一年才这样的,要是不拖,根本就不会这样。”
“为什么了拖了一年?”
这些事情,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无所知。“去年,你爷爷住院,是你大叔叔陪着去的,去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破医院,反正什么都不跟你爸爸商量,医生说什么,你爷爷就听你大叔叔的,当时你大叔叔还坚决说不做穿刺,当初要是做了,现在也不会这样的。”
陆忱无力的看着自己开车的妈妈,想来,她最近也是真的累了,其实家这个地方,不回的时候很想,回来的时候又觉得负累很重,各种家常理短,琐事纷争,力不从心的时候就会筋疲力尽。“也是折磨人。你知道嘛,怎么样都是折磨到你妈我,谁都不来照顾,只有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还得不到你爷爷奶奶一句好话,你大叔叔住的离医院就几分钟的路,从住院到现在,都没来看过。我跟你爷爷奶奶反正就是不对付,从嫁进陆家就是这样。”
叹了一口气,“这检查结果出来,要是良性的,那我还得累死累活的忙活几个月,那我自己也身体不好,我是受不了啊!要是恶性的,你爷爷什么痛都忍不得,他恐怕只是不想活了。”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陆忱只是静静的听着,一字不落的听着,太阳穴处一阵抽痛。所以说她不想结婚了,她不想变成她妈妈一样的人,乱麻般的生活赋予了她的妈妈那么复杂的个性,她不想再花费没必要的精力去迎合某些人,总有处理不完的妯娌关系,总有难以满意的婆婆,还有一群也许会指手画脚的兄弟,她懒得去据理力争,懒得抗拒,懒得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