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是淡然而无瑕的，在这静谧的夜里，透着不问世事的孤高。借着月光，陆忱对上莫倾珩的眸子。她知道，他眼里的世界从来都称不上清澈，这是意料之内更是情理之中，再纯粹无暇的人，经历了二十多年岁月的打磨，即便不会显得沧桑，也注定不会一尘不染了，他们都处在这个尴尬无比的年纪里，没了可贵的单纯又还不具备沉甸的积累，不知如何进退。他表面的风平浪静该抑制着多激烈的风起云涌，她竟然在他的眼里看见忧郁与感伤。月亮之所以是冷眼观者，大概是因着长久的孤独，而他眼底里最常见的冷寂，也是因为如此吗？陆忱失了神，有一份不可名状的心情在作祟。这样的景、这样的夜，失了神的，又怎么会只有陆忱一人呢？“可以陪我在院子里走走吗？”

陆忱回神，点头的动作略显木讷，“我想跟你说个故事。”

陆忱看了看四周，莫宅的庭院比一般的住宅区要亮上许多，但这里的陌生还是太容易滋生脱离科学的恐惧感。“我不听鬼故事的。”

莫倾珩失笑，“我不会讲鬼故事。”

“那是什么故事？”

笑意散去几许，“关于我母亲的那句话。”

“你母亲的哪句话？”

刚才清漪说了很多话，她现在差不多都忘得干净了，这突然又提起，陆忱倒是有些担心自己接不上话。“那句，我曾经信誓旦旦说我喜欢那个女孩儿。”

莫倾珩浅笑，“你说，我真的想说的时候，你就会想听，现在我真的想说，你愿意听吗？”

“我可以好奇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吗？”

莫倾珩点头，神情比以往放松许多，陆忱这才有些真实感，“因为看见你，我就突然很想说，没有很特别的原因。”

“我希望我会是个不错的听众。”

“我知道你是。”

两个人在偌大的庭院的闲游，“我小时候有个很特别的玩伴，她不常常出现，却总能在我想逃离这个家的时候来找我玩，她说话很轻，轻到如果不认真去听就听不大清楚，有段时间，我觉得她就像是天使一样的存在，足够美好，也足够不真实。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我喜欢的女孩儿，我真的很喜欢她，比那个时候我以为的要喜欢。”

陆忱抿唇，看着眼神放空的莫倾珩，此刻的他大概在回忆的长廊里挣扎。“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分手了？”

既然从小就能成为玩伴，应该还是入得了你妈妈的眼的吧，“因为我不要她了。”

莫倾珩垂头苦笑，“因为我们好像永远都不会对等，她的世界洁白无瑕，我的世界一片混沌。一开始我觉得她是天使，后来觉得她是泡沫，而我却始终都被地心引力深深的控制着，没有办法跟随，也不敢伸手触摸。再后来，我就学会坏了，成了藏匿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里的常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转头看向陆忱，“这样说你会不会突然就很讨厌我？”

陆忱耸肩，“不知道该怎么讨厌你。讨厌你的长情吗？男生心里挥之不去的倩影，她的名字叫初恋啊！”

陆忱感叹，“我也没办法讨厌你的胆小和怯懦，因为这样的退缩总是比大无畏要容易找到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