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倾珩瞒着所有人去医院做了检查，为此，他甚至没有去叶家的医院，只是在东城另外的医院用其他的名字进行了检查。要是让叶枫亭看到自己工作日的时候来检查，估计得小题大做了，再说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了解，他肯定是出了什么毛病的。到了时间，陆忱还是照样打电话过来询问，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话，他们之间好像没有火花四射的过程，直接就归于了平淡。“你今天打电话比以往早。”

“嗯，今天跟组长去老大公司那边了，再不久还有一轮融资，要商谈。”

高彦，莫倾珩默念他的名字。他们只见过那么一面，可是从陆忱的话里，他和他就算是熟悉了，仿佛是见过很多面。他是她记忆里的火把，甚至是太阳，没错，是崇拜的对象，这样的认知让他不自觉的害怕她的回忆。他好像永远也没办法结识到过去的那个她，而那个男人，在这方面比他幸运，莫倾珩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哪怕是高彦毫不避讳的说他喜欢陆忱的时候，莫倾珩也没有因为遇到强劲的对手而有过太多波澜。他不止一次的夸赞高彦是个优秀的男人，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也是根本就觉得高彦不足以为惧，因为他笃定陆忱不会喜欢高彦，可那是之前，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高彦这个名字越发的听的多了，他就越发的没了往日的自信。“莫倾珩？”

“哦，我刚走神了，对不起，忱忱。”

“我打电话是不是打早了，你还在忙？我先挂断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就好。”

莫倾珩心绪不宁，“好。”

医生说检查结果要等几天的时候莫倾珩就知道自己的确是出了什么问题，准确来说，在检查折腾了几次之后，他就明白的了解了这个真相。一时之间他不知道他的心绪不宁是因为什么，病情？还是高彦。或者两者都有。下午接陆忱回家，莫倾珩尽量表现得没有什么事情，但还是有些隐隐不安。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可能出现的坏消息那么魂不守舍的，这不像是他。“怎么了？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忱忱，你说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心慌却找不到原因呢？”

“你怎么了？”

看着陆忱一脸紧张，莫倾珩失笑，“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会好受些。”

两件事都是他开不了口的事情，去医院他不想让她担心，至于高彦，自己本就吃味吃的没什么道理，说出来，陆忱也为难。回忆这东西，是要靠失忆才能摆脱了？莫倾珩觉得搞笑，笑出声来，“怎么了？”

“忱忱你说跟记忆较劲的人是不是很无聊？”

“会吗？”

“不会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绿灯亮起，陆忱看着窗外重新开始飞逝的景物，“有些人喜新厌旧，有些人比较长情，不同的人会和回忆较劲的可能性不同，后者比较容易陷入其中吧！”

“那你呢，忱忱。”

“我？我喜欢新的，也喜欢旧的，这算是什么，贪心吗？”

陆忱笑开，“不过不是所有新的我都喜欢，所有旧的我都舍不得，喜欢新的是因为新的事物适合新的我，喜欢旧的是因为旧的事物适合旧的我，对于一个永远在新旧更替的存在，无论是新的还是旧的，都是因为我需要它们。”

莫倾珩也笑开，这句话其实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这个丫头和自己说的并不算是同一件事情。但是他实在不该变成这幅样子才对，怎么就因为一个回忆自乱方寸了呢？回到家的时候大家面色都不太好，温涵也回来了，一副想哭还强忍着的模样，让陆忱看了都心疼。“怎么了？”

清漪其实也照顾着温涵的情绪，一直隐忍着，被莫倾珩这么一问，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只有落下来，才算是有了着落。莫倾珩心里一慌，“出什么事情了？”

见状陆忱也慌张起来，这样的气氛实在不是闹着玩的，最后还是莫延安开口说的话，“你哥乘坐的客机在亚斐托市附近坠毁，事故原因是因为在冰冻环境下飞行员错误地启动了自动驾驶功能导致飞机降落过程中失控。当地政府正在施救，具体伤亡情况未知。”

莫倾珩一顿，这样的消息足以将一个活人凌迟。他终于明白自己一天的慌乱都因为什么了，原来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开口说话时，险些没了声音，“我让人去了解一下，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那是你哥哥，你还能冷静的去了解情况？”

莫倾珩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当然要去了解情况，千里之外，只有那边的人才能真正的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莫倾珩话音刚落，家里就打来一通越洋电话，那头的人只是在普通不过的说了个通知，可这个通知确认七个人的心都沉了沉。电话是莫延安接的，消息也是他宣布的，一字一顿的将所有人打入死牢。清漪像是发了疯，温涵整个人都没了表情，没了动作，像是被抽离了生命，陆忱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的恐惧她很熟悉，她能理解，不，这已经不是恐惧了，刚才莫延安说的是，五十人全部死亡，无一例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你该去的，怎么最后变成倾轩去了？”

清漪猩红的眸子很可怕，比那眸子更可怕的是这句话，陆忱不可思议的看着清漪，她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吗？那是一位母亲该说的话吗？“妈，您在说什么呢？”

莫倾悦出声制止，清漪才意识到什么，摇了摇头，“倾珩，我……”“没关系，母亲。”

莫倾珩没有很多表情，只是眉间有些疲惫，眼里无限感伤。“我去安排一下那边的人，我现在就飞过去。那边的情况不一定就是官方说的那样。”

牵着陆忱离开了，“我陪你一起去。”

“那边的场面肯定是很残忍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

莫倾珩点了点头。飞机上，莫倾珩一直都没有说话，陆忱看着心疼，伸手刚想要安慰，整个人被莫倾珩抱在了怀里。莫倾珩还是好久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倾珩才开口，声音很小像是重伤过后的小动物。“本来，死的人应该是我的。”

陆忱瞳孔一震，眼泪夺眶而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

“本来是我该去的，就连我的母亲，也希望去的那个人是我。”

“不是的。”

陆忱知道莫倾珩受伤了，“是的，忱忱，情绪失控的时候才会说真话。可是忱忱，我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会自己去。”

陆忱听的心都要碎了，清漪的话的确是太过伤人了，她知道他本就愧疚至极，他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可清漪的话，最是致命。“莫倾珩。”

双手覆上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她第一次见他哭，因为难过也因为被最想亲近的人抛弃。“莫倾珩，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允许。”

莫倾珩笑的很勉强，他真的笑不出来，他很难受，很难受。“忱忱，我好难受，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妈妈她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生死大事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倾珩苦笑，“没事，我没事，忱忱。”

“莫倾珩，哭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有多悲伤，那是你的哥哥，你的悲伤不会比任何人少，我也知道你有多委屈。我知道。莫倾珩，你的强大，自控，刀枪不入都是给别人看的，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可以脆弱，可以不堪一击。”

“刀枪不入是因为别人会伤害你，可是我不会，你可以在我面前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因为我不会伤害你。”

替莫倾珩擦掉眼泪，陆忱自己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傻丫头，不哭了，我不掉眼泪，你也不掉眼泪了，嗯？”

扑进莫倾珩怀里，“莫倾珩，我哭和你哭不一样，我哭是因为我心疼，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