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远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并不吭声，只是憋红了一张脸。郑永华被噎了一下，语气稍微软了下来：“晏行，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担心你吃亏？她什么时候怀孕不好，偏要在你执掌了程氏所有实权之后？你不觉得可疑吗？”

程晏灵很想劝爸妈别再火上浇油了，看看大哥的脸色吧！要不是碍于血缘关系，估计他早就爆发了。但是俗话说得好，总有人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大概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况。“你们认为孩子可能不是我的？”

他冷冷地吐字：“不劳你们费心，我儿子，与你们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难道不是我孙子？”

“您连他母亲的身份都不认可，何来孙子一说？”

没毛病，逻辑满分。“晏行，你一定要这样？”

郑永华握紧了拳头，“你一定要为那个女人说话？湘宁哪一点不如她？人家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盛伯伯吗？”

“我不能选择出身、家庭和性格，但婚姻，是我这辈子唯一可以遵从个人意志的事情。”

程晏行态度坚决，不肯退让分毫：“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是不是不论我们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主意？！”

程怀远盯着儿子，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只不过，眼底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您是想找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来压制我？”

程晏行神情冷漠，缓缓吐字：“敢问您，还剩下什么？程氏的部下、资金和股份，您还剩下什么？”

不错，儿子已经拿走了他所有的实权，只不过碍于面子，佣人和保镖才会尊称他一声“老程总”。实际上，程怀远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儿子，可他偏偏不愿接受这一点。“您没有什么可以牵制我的了，父亲。”

这句疏离的称呼让程怀远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面前年轻俊朗、高大英挺的男人。程晏行终于笑了笑，只是这笑中带着几分残忍和讽刺。“这不是狼子野心。”

他说：“只不过是，实现个人抱负罢了。”

在座的三人纷纷变了脸色，可却无力反驳。“话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

他的视线锐利而无情，缓缓扫过对面三人的面孔，“不过，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还有件事要问。”

程家父母的心中顿时一紧，只听儿子一字一句道：“到底是谁这么有空，密切关注我的动态，专门给你们通风报信？”

……程晏行离开产检室之后，舒意也没有多待。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徐盈满心欢喜，又跟营养师叮嘱了一通，让他务必照看好准弟媳的饮食起居。“不如我先让护士送你回病房休息会儿？”

徐盈抬手看了看表：“程二那边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干等着也挺着急，回房坐坐吧。”

“好。”

舒意点头，正好她也有事情要做。根据以往经验，她可不认为这次事件只是偶然，程怀远夫妇显然得到了消息，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一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备选人，一个是楚子杰，另一个就是孟如一。这两位都是心机深沉的主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手腕却非常人能比，而且总能抓住别人的弱点，谈判起来可谓是老手级别。目前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只有他们俩大致猜到了舒意怀孕的事儿，尽管未曾明说，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一般说来，他们俩做事的目标性很明确，要么交易，要么惩罚。稍微推算就能发现，楚子杰其实并没有动机，程晏行已经答应用他，良胜的文件资料他也有，没什么需要针对舒意的。这么说来，只能是孟如一。从产检室到病房的这段路并不长，舒意却心思沉重，步伐缓慢。孟如一的警告言犹在耳，她要舒意放弃接手良胜的项目，两人没谈妥，闹了个不欢而散。以她的手段，给程怀远夫妇通风报信再简单不过了。“舒小姐，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事按铃。”

小护士将舒意送回房，随即恭恭敬敬地退下了。房门刚一关上，她就立刻拿出手机，果不其然，一通来自孟如一的未接电话赫然在目，真是不打自招、说什么来什么。她反手锁门，定了定神，很快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孟如一仍是温婉优雅的语调，淡淡道了句：“对今天的大礼包还满意么？”

就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托您的福，目睹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舒意沉住气，缓缓开口：“只可惜您找错了人，老程总夫妇确实可以制约程晏行，但却力不从心，程氏的权力交替已经完成，他们手上再没有任何底牌。”

“我知道，要牵制你们，光靠老程总夫妇是不够的。”

孟如一轻笑一声：“但是给点警告，我相信他们完全做得到。”

“如果我没记错，您的出发点是为了盛小姐吧？但是，以我个人的角度看，我并不认为你们的关系已经融洽到如此地步。”

舒意说得比较委婉：“您这样有计较的人，不会为了无聊的人或事浪费自己的时间，不是吗？”

没错，既然与盛湘宁只是表面上的母女，孟如一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短暂的沉默后，对方给出了答复。“只要你今后不再插手关于程氏的一切，我可以保证，不会再为难你。”

孟如一语气坚定：“但是如果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很抱歉，我必须动用我能动用的一切阻止你。”

“你不可能勉强程晏行娶任何人。”

“但他一定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的枕边人。”

“你说我处心积虑？”

舒意被气乐了：“你有证据？”

“暂时没有。”

对方回答得很干脆，“但就凭你不是孤儿、舒正军夫妇一家确实是你的亲戚，我可以断定，你接近程二少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