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总不愿提及这件事？”

“可以这么说吧，程氏早年的项目，据说都有些见不得光的部分，除了我爸，还有几位合伙人也都知情，如果事情闹大，受牵连的范围很难估量，相应的损失也不小。”

程晏行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往后仰去，正好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所以，出现今天这个视频，我并不意外。我爸不说，不代表他没做过，我妈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但凡不能当面说的东西，大多另有隐情。”

舒意淡淡地“嗯”了一声，打从心底佩服他的推理能力。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那……我们就只能等消息吗？”

“先安排人秘密搜查吧，不能太张扬，我怕打草惊蛇。”

程晏行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时，玄关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韦妈捧着座机往这边来，神色十分不自然。“怎么了？”

舒意问：“程夫人和二小姐打电话来了？”

这才刚走没几分钟，有什么没说完的话，直接打程晏行的手机不就好了？“不是的，舒小姐。”

韦妈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老宅那边的座机，是负责清扫的王伯……”程晏行闻言，倏地振奋了精神，挺直腰杆坐起来，迅速拿过听筒：“喂王伯，是我，怎么了？”

“二少，我刚才……刚才好像看到老程总回来了。”

程怀远回家了？！舒意和程晏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满是讶异和震惊。王伯的声音又低又急：“但是等我上楼查看的时候，我发现书房的门是开的，老程总却不在里面！院子里巡视的保镖说，好像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停在外面，但是没看清车牌，也不知道监控拍到没有。太太和小姐都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向您……”完了！舒意拧紧了眉，低声对男人说：“我可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不错，先是以诱导性的视频给程怀远造成恐慌，接着让郑永华误以为这件事与舒意有关，那么母女俩必定会亲自上门找儿子讨个说法。此刻的老宅只剩佣人，如果对方想借机获取关键性资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显然，程晏行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皱起英挺的剑眉，无比烦闷地啧了一声。“二少。”

王伯在电话里问：“我已经让保镖去查监控了，咱们现在……”“暂且不要声张，你带着监控资料，来一趟小别墅。”

“好，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韦妈神色凝重：“先生，老程总的行踪不去管吗？万一他真的……”“只有核实过监控资料才能下定论，我猜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止是我爸，可能还包括整个程氏，我不想留有漏网之鱼。”

男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韦妈点点头，躬身退下了。“我去书房布置一下人手，你坐着休息会儿？一路奔波赶回来，水也顾不上喝，累不累？”

舒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关系，你去忙吧。”

实际上，她的心很乱，尤其是看到程晏行无条件的信任，更是令她无比纠结，她需要立刻联系楚子杰，了解事情的经过。清脆的关门声响起，舒意知道，程晏行确实已经进了书房。没有半分耽搁，她点开微信，找到与楚子杰的对话窗口，“你已经出手了？那份视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提到舒先生？”

很快，那边给出了答复：“关键性证据在老爷子的书房里，我不把程夫人和程小姐支出去，怎么拿得到呢？”

果然！！！舒意暗自咬牙：“那么你现在拿到了关键性资料，所以打算提前行动了？”

“此话怎讲？我可没说具体时间是几月几号，对我而言，只要万事俱备，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舒意被噎了一下，竟然找不出合理的反驳！是啊，楚子杰本就对程氏、对矿难的事怀恨在心，现在拿到了证据，凭什么还要等？她不知如何回复，那边却继续发话了：“目前，韩玉良还没有到位，你知道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绝不留任何把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老程总的安危，毕竟，他还有一点儿利用价值。”

那么他的潜台词就是，一旦韩玉良也被控制，就会立刻曝光矿难的真相，将程氏的信誉和名声毁于一旦？舒意的心脏怦怦直跳，冷汗爬上指尖。她的手有些发抖，神色也不大自然，看得出在努力维持镇静。“楚先生，你答应过我会走法律途径。”

“当然，但我总需要一些不着痕迹的物理伤害来宣泄愤怒，这样不算过分吧？”

“你的人已经打算对韩玉良下手了？”

“这只老狐狸可精明得多，我的人时刻准备着。”

楚子杰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舒意没有再追问，事实上，也没有追问的必要，因为一切都将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家人究竟与矿难有何种关联，也不知道他为何手段高超、城府颇深，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没有办法原谅程怀远，此人也必须为自己的行径负责，但是这一切都与程晏行无关。她扪心自问，会把程怀远犯的错顺便归结到程晏行头上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矿难发生时，程晏行还是个小孩，根本无法参与、也无法左右任何事，而他接手程氏，也不过是八年之前而已，程氏的创业资本与他毫无关系。她确定要让程怀远付出应有的代价，也确定不让程晏行受到多余的伤害。舒意没再耽搁，放下手机，立刻上楼去了书房：“程晏行，我有事要跟你说。”

男人显然刚把事情安排下去，稍稍闭了眼，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听到响动，立马扭过脸，直起身子，“怎么了？”

“公司资产转移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进行。”

舒意正色道：“我担心对方的目的并不单纯，如果程氏在这个时候出现危机，那么你的心血就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