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小曹啊，这就是你的新位子，以后你就在这办公了。”

“是，谢谢孙科长。”

“谢什么，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以你的能力跟才华，也早该来我们这里来上班了。”

“呵呵，那还是多亏领导栽培。”

“客气，又说客气话。　　行了，你忙着吧，等会儿牛大姐来了，你跟她好好唠唠，认识认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我就不掺和了，那个，先走了，以后有时间一起吃饭。”

“好的孙科长，孙科长您慢走。”

送走了孙科长后，曹志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等他刚坐下，忽然一个中年大妈端着一个搪瓷缸，走到曹志强的桌子对面，笑眯眯的道：“哟，你就是新来的曹志强同志吧？”

“是。”

曹志强连忙站起来，“我是曹志强，大姐您怎么称呼？”

“我叫牛淑芬，叫我牛姐就行。”

大妈笑眯眯的道，“我坐你对面，咱们以后就都是同事了。”

曹志强眨眨眼：“是，牛姐。”

“坐下，坐下说。”

牛淑芬摆摆手，然后当先在曹志强对面坐下。　　等曹志强也坐下了，牛淑芬才笑着道：“你的情况我听说过，竟然是著名诗人强子，真是厉害啊。”

“哪里哪里。”

曹志强故作谦虚的挠挠头，“大家抬爱罢了。”

牛淑芬摇摇头：“不，你写的诗我看过，是真不错。　　可惜了，你应该去杂志社当个编辑，呆在咱们厂啊，可惜了。　　哪怕你来宣传科干文员也一样，浪费了你的才华啊。”

曹志强呵呵笑了笑，没接话。　　看到曹志强没接话，牛大姐眨眨眼：“怎么样，来这里的感觉如何？这可是坐办公室，比在车间强多了吧？”

“是，是不错，干净多了，也舒服多了。”

曹志强笑道。　　牛大姐笑呵呵的道：“那可不止舒服那么简单。　　我可跟你说，车间就不提了，哪怕比外面的杂志社，这里也有特别的好处，那就是清闲加安稳啊。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关系问题。　　你现在是工人，以后等你成了正式工，哪怕你不是大中专生，也是可以申请工人转干部的。　　你要在别处当然不行，但咱们厂是有工转干名额的，到时候啊，你只要还在这干，操作好了，你完全可以转干部的。　　到那时候，你可就不是工人身份，是干部身份了，档案可以上人事局了。　　干部身份多难啊，在外面的话，只能通过当兵提干跟上学提干，起码连长以上，或者中专以上才行。　　我记得，你好像高中没毕业吧？　　你这学历要是去杂志社，那边是事业单位，最多给你个事业编，想当干部就难咯。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国企，工转干的名额远超事业单位，我们可以通过内部操作，来工人转干部，这是别处没有的，懂了吧？”

曹志强继续呵呵，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他说什么都是错，呵呵就最好了。　　不过他看出来了，这个牛大姐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嘴碎而已。　　为了怕她再说不该说的，曹志强连忙反问：“牛大姐，咱们这个红光天地杂志部，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其他人呢？”

牛大姐呵呵一笑：“其他人啊，没来上班呗。”

“啊？”

曹志强一愣，“没，没来上班？”

牛大姐笑着摇摇头：“那，我跟你明说吧，咱们这个杂志部啊，很松的，不用天天来上班，而且上午一般凑不齐，大都是下午才齐人儿。”

“这是为何啊？”

曹志强问。　　“还能为啥，没事儿干呗。”

牛大姐道，“咱们这个杂志呢，就是个内部刊物，只在工厂内部发行，而且是月刊，一月一发，到时候跟工资一起发到每个工人手上。　　至于内容嘛，除了上面领导安排的宣传内容，还有下面各个车间送上来的什么先进个人，好人好事儿之类的，大部分都是抄书。　　简单说，就是看看其他的报纸杂志，然后摘下其中比较重要的新闻还有内容，咱们自己摘录过来就成了。　　当然了，也可以咱们自己写文章，比如自己找新闻，自己写内容啥的，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如今么，这厂里的人，谁还看红光天地啊。　　大家都是拿这杂志当裱糊纸，或者烧柴火当引火物，擦腚都嫌硬，没几个看内容的，反正都是白给的。　　我问你，你以前在车间当工人，你有看过这杂志么？”

曹志强下意识摇摇头。　　“还是啊！”

牛大姐笑着道。　　“大家都不去看内容了，那我们还费那事儿干嘛，干脆都糊弄事儿了。　　也就到快到发刊的时候，大家随便从外面找点内容凑一凑就行了。　　既然如此，大家干嘛还整天来上班？　　来上班还浪费单位的电费水费，在家干不也挺好么？　　你要问，就说是下去采风了，很正常吧？　　不过嘛，快到月底的话，大家还是要来一趟的，过来一起干干工作，然后就喝喝茶唠唠嗑，打个扑克下下棋，也是挺好的。　　至于平时嘛，大家轮流派个人过来值班，这样的话，万一有事儿，也好能及时通知大家过来集合。　　就好比今天，是我来值班，所以今天你就只能看到我咯。”

曹志强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这不就成了吃白……不，养老院了？”

“那也差不多。”

牛大姐叹口气。　　“我知道你啥意思，其实咱红光天地啊，也有红火的时候，当年……算了，不提当年了，反正已然如此，你就当是养老院吧。　　不过，你以为这里谁都能进么？　　那你就错了。　　我可告诉你，这地方啊，我来都八年了，你还是这八年来第一个新来的。　　八年来，这里就没进过新人。　　所以这边呢，你别看工作清闲，可个个都是干部身份，包括我也是，也就你一个还不是干部。　　当然了，你来都来了，估计熬一段日子，成了正式工以后，想转干部也不难。　　还有，你不是著名诗人嘛？　　这里这么清闲，不是你搞创作的最佳地点么？　　你平时完全可以来这里创作，然后继续在各个杂志上发表啊。　　我们这里不管这个。　　也就我水平差，年龄大了事儿也多，这里的老周，老陈，还有老钱他们，都在写文章往各个杂志社发，赚取额外的稿费。　　当然了，他们的水平，跟你肯定没法比，混了快十年也没出个什么名堂，哪像你，已经是天下谁人不识君，成了著名诗人。　　所以啊，这个地方对你来说，那是真不错。　　这次要不是你情况特殊，估计你也进不来这里。”

“原来如此。”

曹志强点点头，“多谢牛大姐解惑。”

“哪里哪里。”

牛淑芬呵呵一笑，“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应该的。”

紧接着，牛淑芬眼眉一挑，继续自来熟的道：“对了，看你这么年轻，结婚了没？有对象了没有？”

“没，我还单身。”

“哎呀，单身好啊，我跟你说，我有个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