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暖脸色苍白，服务生更加相信邱寒的话，以为两人是小情侣吵架，她把托盘里的热水壶放到桌上，然后贴心地倒了一杯后，才转身离开。见是送水的服务生，苏暖便没有多问，正好有些口渴，就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换好鞋子，苏暖想要出门，却觉得头晕得厉害，她甩了甩脑袋，睡意却没有丝毫要消散的意思，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苏暖控制不住睡意，只好踢开脚上的鞋子，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床上，然后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沉沉睡去。另一边，施唯回到施家后，情绪异常激动，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就开始摔东西。司机见情况不对，立刻派人给齐朔凌打电话。佣人端来的茶水被他摔在地上，名贵的羊绒地毯很快氤出大片水迹，玻璃杯砸在地板上，碎片四分五裂，佣人担心施唯被碎片扎到，只好硬着头皮去收拾。“滚！都滚出去！”

施唯掀倒手边的落地花瓶，花瓶砸在佣人身上，佣人身子一晃，摔在地板上，碎玻璃扎进手心，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眨眼之间，右手就变得血肉模糊，管家见状，立刻嘱咐其他人把受伤的佣人带走包扎。施唯坐在轮椅上，发了疯一样胡乱移动轮椅，摔打手边的东西，连茶几都被他掀翻，水果茶具滚了一地，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变得更加疯狂，佣人们没有办法，只能远远看着施唯疯了一样不停地砸东西，然后手臂被碎片刮伤，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没有人敢上前。齐朔凌进门时，看到的是就是这样的场景。管家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迎上来道，“齐医生，你快想想办法吧。”

嘴唇轻抿着，盯着发疯的施唯看了几秒钟，齐朔凌给出判断，“发疯是需要体力的，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安静下来。”

等待是最无用的额办法，但却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屋内的狼藉只要看一眼他就明白，施唯根本不接受其他任何人的靠近。可是管家却有些犹豫，“齐医生，他这个样子，会伤到自己的。”

“我明白。”

齐朔凌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放回施唯身上，“但是施先生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了，如果我们靠近，一定会刺激到他，我们现在只能等他体力耗尽，然后再把他带回房间休息。”

看着发疯的施唯，齐朔凌心情有些复杂。施唯看起来冰冷，强硬，狠辣，实则那些不过是他掩饰自卑的面具，他终究是在乎残缺的双腿，在乎这具不完整的身躯，如今不知道又被什么刺激，所以内心的自卑被激起，他不知如何面对，不知如何发泄，只能不停地砸东西，来抑制内心的痛苦。在齐朔凌眼里，这样的人，即便拥有再多，也是可怜又可悲的。不知过了多久，施唯终于平静下来，他用光了身体里的力气，所以只能瘫在轮椅里，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出神。管家吩咐佣人收拾屋子，清理碎片，准备饭菜与茶水，却独独不敢上前去说话，齐朔凌似乎看出他的为难，走上前蹲下身子替施唯检查身体，他发现施唯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口，只是手臂上有一些被刮伤的痕迹。手臂渗出血迹，但是伤口却被施唯压住，齐朔凌只好开口。“施先生，请你抬一下手臂，我要为你处理伤口。”

对齐朔凌的话仿若未闻，施唯没有任何反应。齐朔凌看他一眼，又道，“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一定会恶化，到时候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砸东西了。”

轮椅下面堆了一些碎片，施唯的手臂动了动，齐朔凌见他愿意配合，立刻朝一旁的佣人示意，两个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两步，一起小心扶着施唯，把他扶到已经收拾整洁的沙发上，然后去收拾轮椅。齐朔凌打开医药箱，开始处理伤口。伤口并不严重，但是却十分细碎，有些伤口里扎进了碎瓷片，齐朔凌用镊子夹出来，消毒仔细包扎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收回用具，关上医药箱。知道与施唯多说无用，他向佣人嘱咐了一下需要注意的细节和下次换药时间，然后离开了施家。施家的佣人手脚很麻利，一会儿功夫，轮椅被收拾好，宽阔的客厅也恢复了之前整洁的模样，只是少了几样摆件，因为破损严重，管家已经吩咐换掉了。送走齐朔凌，走到沙发旁，管家倒了一杯水递给施唯，“先生，齐医生说你应该多休息，要不要回房间去？”

施唯的这幅模样，管家有些心疼，别人是担心受伤不敢接近施唯，他是担心刺激到施唯，所以不敢靠近，那些佣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施唯再次发疯，但是他关心的，却是施唯发疯的理由。司机告诉他是因为苏小姐，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明白施唯对苏暖的在乎。从小到大，施唯从来都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客厅里很安静，佣人连走路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惹怒施唯，他会再次发疯，听到管家熟悉的声音，施唯空洞的眼睛慢慢回神，他接过管家手里的水喝了一口，然后问道，“今天的工作都送来了吗？”

他原本是不想去纷城的，但是听到消息还是忍不住推掉一天的工作去看苏暖，但是却没想到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否后悔，只是觉得心里像压了千钧之重般难受。管家点点头，“已经送来了，文件都在书房。”

施唯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色，“不用休息，我先去处理工作。”

管家见此也不好再劝，只好把他扶上轮椅，然后送到书房，又交代佣人送来茶水。手边的文件翻阅了几分，但是却迟迟没有落笔签字，看出施唯的烦躁，管家上前解释道，“这些都是您的助理亲自送来的，需要签字。”

放下手里的笔，施唯的脸色仍旧不太好，“我要看的不是这些。”

管家一愣，然后道，“我立刻打电话让助理过来。”

然后转身去另外的房间取别的文件。他考虑到施唯今天的情绪，所以并没有把关于集团内奸的事情留在书房，原本是想等施唯心情平复一些再处理那些，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要求，管家担心施唯的情绪再次出现波动，所以不敢劝，只好按他说的意思做，把助理叫来处理内奸的事情。施唯去纷城的事情助理是知道的，原本以为老板要很晚才回来，没想到中午就要把他叫去处理工作，听管家提到老板要处理最近排查出的商业间谍，助理已经见怪不怪。施家是块大肥肉，但凡有点儿背景能力的人，就想要扑上来咬一口，即便吃不到太多，拿一点边角也是好的，只是不幸的是，他的老板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见助理神色如常，管家就知道并没有告诉他施唯的情况，出言提醒道，“先生今天情绪不太稳定，你做事的时候，注意一些。”

情绪不太稳定，是非常含蓄的说法，因为施唯摔东西的情况，已经与疯子无异，虽然管家话说得含蓄，但是助理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老板纷城之行并不顺利。为了去见苏小姐，老板特地推掉了一天的工作，亲自跑去纷城，如今事情不顺，老板的心情可想而知。“多谢您提醒，我会注意。”

接过管家手里的文件，助理转身便进施唯的书房。房间里，施唯正坐在电脑前查看那些人的资料，有不起眼的小职员，精明干练的中层管理，也有深入集团内部的高层领导，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曾做出过损害集团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大有小，但是在施唯眼中却没有区别，还有的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身份底细就已经被挖了出来。手里的鼠标不断滑动，施唯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听到开门声，施唯把手从鼠标上收回来。“人既然已经确定，为什么不处理？”

冷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质问，经过管家提醒，助理并没有慌乱，而是认真地答道，“原本是想在今天向您汇报的。”

可是谁想到您今天跑去看女朋友，行程还不顺利。施唯的语气依旧没有缓和，“电子资料我已经看过，不必汇报，把他们全部处理了。”

“全部？”

助理愣了愣，脱口便问“您确定吗？”

施唯向来说一不二，今天这样的情况几乎从未发生，但是他今天的决定实在太让人意外，所以助理才会失态地问出来。这次大规模的排查十分仔细，没有放过任何有问题的可能，就连不曾动作过的一些人也被挖了出来，所以这批商业间谍人不在少数，如果一下子全部处理，一定会在集团引起轰动，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对集团没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