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单独接这么大的项目，不能不小心。”

“他想避开大姑姑？”

“避开谁，我就不好问了，不过我觉得，荣少越来越有个样子，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你是说荣爷爷吗？”

我无意中泄露自己的心事，“一天不查出真凶，他都不能瞑目。”

二太匆匆扫我一眼，刚要说话，小凤将泡好的茶水送到我们身边。热气氤氲了眼，模糊了二太的脸，她似笑非笑，又转动褐色的眼珠，心神一定，露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自信一笑。荣庄惯用的茶杯是特质材料，双手捧着，温热不烫手，我心里迟疑，忘了实际温度，于是轻轻皱眉，嘴唇刚沾边，烫，马上退缩。“小心点，莽莽撞撞会烫了嘴。”

二太若无其事地关心一下，“说到调查，我问过一些人，听警方的意思，四太这罪名可不小吧。”

“警方未定罪。”

“我跟荣少说了，换掉宫律师。”

“为什么？”

“我派人调查过宫云扬，他太年轻，根本不适合这桩案子，我们不能冒险。”

“可是他身后有司先生，我们应该相信他们。”

“相信？”

二太冷笑咕噜，“遗嘱的事情，我就觉得有他们从中作梗，如今荣庄出了这种事，应该找个可靠的律师团才行，并且还要对刑事案件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这么说，二太心目中有了人选？”

“不是我的人，是三太介绍给荣少。”

“三太？”

我大吃一惊，内心无比触动。荣少说，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同样没有永远的盟友。这一点，反而在二太身上太写实了。“冬冬，我是希望荣庄好，没有人想争吵不休，也没有人想四太出事，事已至此，三太也不能袖手旁观。”

“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以为三太只懂得落井下石。”

“她若是回来，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心直口快，真是一点都不像你外婆。”

“我是我，她是她。”

果然话不投机，同情归同情，有些事情该划清界限。二太的抱团行为根深蒂固，可我不苟同，我相信四太，不是为了荣庄，而是真真切切，单纯地信任，是这个家没有的情感。跟不投机的人聊天只会越加心塞，我想到医院里的小樱，于是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就出门，不凑巧的是，被紫陌看到了我，她吵着嚷着也要跟着我出门，我真是讨厌寒暑假，熊孩子的假期，大人们不得闲。“婶婶，这个人为什么要一直睡觉？”

我抱着紫陌，她双手趴在重症病房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人，不解地询问。我和小樱面面相觑，才两天，她憔悴不堪，早就不是那个将自己打扮成花枝招展的女孩。我以前一直都不觉得，阿哲在小樱心目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看来患难真的可以见真情。“我还好，阿哲的父亲一夜白发，最可怜。”

小樱靠着我啜泣，我任紫陌一人在走廊上玩耍。“阿叔呢？”

“他赶回去照顾阿哲的母亲，噢对了。”

小樱从皮包里面拿出一封信，她递给我说道，“阿叔说，这是三十万的借条，他感谢荣太太救他儿子，可是借条不能少，不能白拿你的钱。”

“不是白拿，是我应该的。”

我推掉借条，小樱塞进我手里，为难地说，“这是阿叔交给我的任务，我不能不完成，至于你最后要不要他们还钱，再说吧。”

“易叔叔。”

就在我和小樱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紫陌叫喊，我扭头望去，紫陌站定走廊的尽头，其实重症病房区域一般情况下，没什么闲人逗留，人流稀少，所以显得格外冷冷清清。“紫陌，你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易叔叔了。”

紫陌转身，歪着头嘟着嘴，咕哝两句。我松开小樱的手，起身走到紫陌身边，蹲下来抚摸她的脸颊，认真地问：“你确定吗？确定是不是看到易叔叔？”

紫陌点了点头，忽地又迟疑地摇了摇头，“一眨眼他就不见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确定。”

“冬冬，怎么了？有问题吗？”

小樱抹了眼泪，走到我身边。我起身对着小樱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赶着回去，带着小朋友出门始终不方便，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有事忙就不用每天来，我这边一有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小樱呐，你有没有阿哲出租屋的钥匙？”

“怎么了？”

“我找人修好了相机，我想给他送回去，我知道他很珍惜这台相机，所以放在家里比较安全。”

相机里面没有了SD卡，那么转换思路，从阿哲家中入手，如果真有拍到什么蛛丝马迹，以阿哲的谨慎和聪明，他不可能不备份。“他倒是给过一把备用钥匙，可是我放在家里，要不我今晚上回去找到后，明天拿来。”

“太感谢了。”

我的亢奋是小樱无法理解的，暂且压制住激动，等明天去阿哲的出租屋，说不定我就能穿过这条死胡同。“嗯嗯，是的，我想应该有线索。我跟小樱约好了，你大概十点钟来医院，我们门口碰头。”

牵着紫陌走出电梯，我已经忍不住与林玉蓁通话，好让她明天腾出时间陪我调查。我在医院漫无目的地张望，如果紫陌见到易政升，那他应该没办法走太远，可是医院进出人口太庞大，要找个人，难于登天。“好的，荣少，我们马上到。”

我哄着紫陌入睡，从反光镜观察司机张彬的脸色变化，他接了荣少的电话，说是荣少急着用车，等他带我们返回荣庄。“不是还有王鹏？”

“二太出门了。”

“荣少上次吩咐下来，让你再安排几个司机，你可得放在心上。”

“车子都定好了，只等送来荣庄，而我的司机随时待命。”

我装着不经意，试探地问：“你跟着荣少的时间最久，连我这个荣太太都不太清楚荣少的行踪，他平日里除了去公司，还会去什么地方？”

“孙少奶奶，你放心，荣少洁身自好，从不会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问。”

张彬瞥一眼反光镜，犹豫地说：“荣少没什么朋友，他经常说，早点回家，就能见着孙少奶奶了。”

“哦。”

我有点尴尬，皮笑肉不笑地说，“专心开车，快点回去吧，别耽误了荣少。”

我是想快点回去看看易政升在不在荣庄，好确定紫陌有没有看走眼。然而，我在大门口等着荣少出来的同时，也看到了易政升在他身边狐假虎威。“今晚有个应酬，回来晚了，你就先睡。”

荣少经过我，在我额头上亲吻，在众多人面前秀恩爱，是协议中的条款，所以我并没有反对。“多谢荣太太的《心经》，非常好看。”

一语双关，被他威胁了。荣少上了车，易政升故意放慢脚步，在我眼前，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