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他踩在脚下,这一刻却脆弱得只想流泪。是肚子里的这个生命让我变得这么不堪一击,我心里清楚。“这次你让我非常失望。”
他目光阴沉着,指尖触到我的额心,“我还能指望你以后为我做什么事?”
“我只不过想知道,孩子未来的父母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真的就这么不可原谅?”
我问。他嘴角似有似无地抽动了一下,双手捧住我的脸颊:“你还是不清楚错在哪里。那你听清楚,我说最后一次,你给我牢牢记住。你的一切,包括这个孩子,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一次,只不过是警告。从现在开始,要怎么处置这个孩子,你永远也不要关心,更别妄图插手。这孩子生下来,就和你再没有关系。你要是再敢自作聪明,我不保证这个孩子会不会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双手抬起抓住他手腕,强硬地将他的手推开,露出一个冷冷的笑:“你会下地狱的,一定会的。”
他怔了怔,然后回以一笑:“一起么?”
我笑容不改,抬起胳膊,踮起脚尖,整个人贴上去,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开口:“就你一个人不是太寂寞了么?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一直,一直。”
说完,我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大步走。他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门带上并上锁。他阴着脸,拉了几下门发现打不开,掌心重重敲打了几下门上的玻璃,命令:“站住!”
我笑着冲他挥手再见,扭头上了车,一脚油门呼啸而去。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想要逃,却又像被束缚在一双看不见的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踩下油门,想要彻底冲离。查仲文追上来的时候,在后面狂按喇叭,试图超过我逼停我。我心里憋着一团火,豁出去地加速,见旁边有一条路设了路障,还有人在施工,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路障被我撞倒,我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从后视镜中看见查仲文为了避让施工的工人,一个急刹车,车身惊险转了一个圈之后,停了下来。终于,我摆脱了他,笑出了声,眼角涌出来的却是泪。不知转了多少个路口,路面也越来越糟糕,周围环境也越来越荒凉,越发难走的路旁边就是沟壑。我集中精神,想着把这段路过了之后再停下来看看导航。突然,一只狗从旁边蹿出来,我尖叫着急打方向盘,车身不受控制地冲向了旁边的沟壑,连翻了几个圈,才停下来。我知道是出事了,眼前一片模糊,只见车头在冒着烟,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条件反射伸手去摸,额心上渗出好多血来。看着手上的血,视线也渐渐恢复了清晰。我没有慌,先解了安全带,想要从车里面出去,却发现左边大腿没了知觉,一挪动身子,后颈也有异样感觉。感觉有什么顺着大腿内侧湿润了裤子时,我看见慢慢晕染开来的红色。我睁大眼睛,瞬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呼吸急促起来。不知不觉,泪水已经从眼角涌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找手机。我废了好大劲,才把手机从副驾角落里拿到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颤抖的手拨通了查仲文的号码。拨通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像一种无止尽的折磨,一直在蔓延,一直在。电话转去语音信箱,我无法自控地哭出声:“出车祸了,孩子有危险,救救孩子,我求你了。我错了,好不好?查仲文,我好怕,求你,快点来帮帮我。”
挂掉,又尝试着再打,听到那头出现‘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怎么会……我脑子一懵,一颗心像掉进深渊里,难以置信。为什么他把手机关了?他要我死,可以。但这个是他的亲生孩子……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可是……他就是这样做了。我握紧了手机,紧咬唇边,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手机响,是华风打来的。他问我在哪里,我冷静地告诉他出了车祸,开了定位,让他按定位来找我。他让华风找我,说明方才确实是他。放下手机,我冷冷一笑,无力地微微闭上眼睛,像被一颗沉重的大石压着,慢慢破碎着,只能放缓呼吸,才不感觉到疼。……不知过了多久,重新再睁开眼时,隐约见到一排又一排明晃晃的灯快速闪过。我的四周全是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奔跑着。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感觉手被紧紧地抓着。再仔细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脸,是妈。自从她走后,我连梦都很少梦到她。现在,她终于重新到了我面前,紧张地看着我:“死丫头,没事的,再撑一下,没事的。”
我心里知道这是幻觉,喃喃地开口喊她:“妈……”她表情闪过惊异,没有回我。“妈,救救我的孩子……别带走他。”
我颤着声音低声乞求,手突然一凉,眨眼间她已被隔绝在了人群之外。我永远都记得她站立在那里的表情,冰冷而又痛苦。……在火谷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男姐送我去了一处查家的私宅继续休养。这私宅就在火谷的海边,是个清静的好地方。只是我每天都依着窗边,呆呆地坐着看海。“米儿。”
男姐推门进来喊我,“你看看这个水果多新鲜。”
见我没理她,到我身边,语气无奈,“米儿,你的悲伤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